苏婉凰和天羽在空无一物的荒芜平原上艰难跋涉。

    这里除了脚下的大地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空无，就连天空也是如此——如果边境地带真的有那种东西的话。

    天羽不由得抬头望去，她很难描述这“天空”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它不是黑暗，也不是空无一物，而更像是连它本身也不存在一般的虚无，就好像是当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你闭上的那只眼睛所感受到的世界。

    “前面就是最靠近边界地带的哨站了。也是最先被空间震影响、承受能量最多的区域。”苏婉凰看了一眼全息地图，又确认了一遍两人的行进方向，忍不住叹息一声：“地图上显示它已经被摧毁了，希望我们还能找到幸存者吧。”

    “……”

    两人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随着她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周围的环境开始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单调的荒芜中，偶尔能见到一些扭曲的仪器 ，或是被强大能量撕裂的金属残骸，平坦的平原上，渐渐出现了裂痕和坑洞，仿佛是大地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撕裂过一般。空气中也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能量波动，让人心生不安。

    “小心些，这里可能还会发生空间震的余震。”苏婉凰提醒道，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天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座几乎完全坍塌的金属建筑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到处都是破碎的建筑碎片和烧焦的设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一些地方还在冒着淡淡的银色光泽，似乎是空间震留下的余烬。

    两人站在哨站的废墟前，沉默不语。苏婉凰突然深吸一口气，拿出全息地图，在上面标记出了这个哨站，写下记录：

    “第二百三十七号哨站，完全被空间震摧毁，没有幸存者。”

    这条消息很快就会通过网络告诉所有持有全息地图的救援队，让他们知道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随后她扭头看向天羽：“我们走吧，该去下一个哨站了。”

    “不再搜寻一下吗？或许能……”沉默了快一路的天羽终于开口。

    “我们没有时间，天羽。”苏婉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但她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最后她把头扭了过去，不敢直视天羽的眼睛，“相信我，这些研究员可是我的同胞，我比你更希望找到幸存者。但我们不是救援队，是斥候。我们的任务就是为救援队排查错误答案，让他们能把更多的精力和医疗资源投入到有需要的地方。”

    “时间、时间……”天羽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又通过精神通道疯狂call时凌，“时凌！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但是这一次，精神通道那头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一反常态地陷入了沉默。良久，时凌幽幽的声音才从精神通道中传来：“羽儿，我和你说过的吧？一方世界的时空是一个很精密的结构，容不得一点错误的，一旦出错那就是整个系统的全面崩溃。频发的空间震已经导致凤凰界的时空结构极为敏感了，我再在这里出手极有可能会导致它脆弱的时空壁垒彻底破碎。届时整个凤凰界都会被一场史无前例的空间震吞噬，那难道就是你想要的吗？”

    天羽顿时沉默了。

    两人重新踏上了荒芜的平原，脚步却比来时更加沉重。

    “第一百八十八号哨站，完全被空间震摧毁，研究员已留下标识并撤离。”

    “第四十三号哨站，完全被空间震摧毁，有一名幸存者，伤势严重，已进行简易包扎处理，请附近的救援队立刻前往。”

    “第二百三十四号哨站，完全被空间震摧毁，没有幸存者。”

    “第三百六十四号哨站，房屋结构被摧毁，但仪器保存完好。有两名幸存者，伤势不算严重，还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第一百二十九号哨站，完全被空间震摧毁，没有幸存者。”

    “……”

    随着一个个哨站的探查，苏婉凰和天羽的全息地图上标记的点越来越多，两人的心情也愈发沉重，每一次发现幸存者的喜悦都会被接下来更多毁灭的现实所冲淡。

    “婉凰，你说……”天羽的声音在寂静的平原上显得格外低沉，“如果能找到空间震的源头，是不是就能想办法解决这一切？”

    苏婉凰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前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空间震的源头……理论上确实如此，那就是观测中心里那么多科学家们工作的目的，可惜我们迄今为止的收获只能说聊胜于无。”

    “凤凰界的空间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总得有个起始时间吧？你们凤凰族总不可能两亿年都龟缩在这么一个要人命的地方吧？”

    苏婉凰沉思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可能是八百年前，或者五百年前？那时候我还很小，记不住事。而且当年的空间震远没有现在这么频繁，强度也没有这么高。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或许可以回观测中心后找我哥要一份资料。”

    “八百年……五百年……”天羽低声重复着这些时间跨度，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一个时间线，但显然以她的学识也不能指望她能推导出什么东西。

    谁让她压根就没有上过学呢？她一直都在神启森林里过着风餐露宿、茹毛饮血的生活。基本上是与文明的成果绝缘了。也就这两年遇到了时凌，这才把她带进万灵学院见了下世面，让她至少不至于混个文盲的称号。

    最后天羽还是选择把这一切甩给自己的外置大脑。

    “其实我是担心凤凰界面临的恐怕是最糟糕的那一种情况。”时凌的声音在天羽的精神通道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凤凰界近年来空间震频发的原因很有可能不在外部，而是它自己的使用寿命快到期了。

    “这小世界毕竟在两亿年前，终末之战还没开打的时候就已经是凤凰族的核心领地了。终末之战之前还有人负责维护，但经历了终末之战后凤凰族的科技严重断代，很有可能凤凰族已经找不到人才，或者说从根本上就遗忘了凤凰界还需要维护的事实。

    “凤凰界相当于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自动运转了两亿年，已经远远超过当年的设计寿命了。要我说，这玩意儿能支撑到这个时候真的已经算是当年凤凰族的技术过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