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香花从锅里捞出野菜,用清水洗干净,攥干水分之后放进盆子里。
陈书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屋里,从兜里掏出几头蒜,递给刘香花:“妈,这是大平婶子给的,她说砸成蒜泥扮野菜好吃。”
“你这孩子……”刘香花提起眼皮瞪着陈书宁,责备道:“你怎么拿大平的东西?她日子不好过,不要占她便宜。”
陈书宁拿起八仙桌上的蒲扇,摇着蒲扇说:“我不白占便宜,明天开始二丫过来干活。家里多个人赚钱,日子很快就能好起来。
大平婶子死乞白赖的给我,我要是不拿着,又怕她多想。她那两个儿子又在闹,一对白眼狼。”
郭君月睁开睡眼,伸了个懒腰,从炕上爬起来。花椒和热油碰撞出浓烈的香味,顺着门缝钻进她的鼻子里。
“妈,您醒醒。”
戚盼秋揉着眼睛,翻身坐起来。昏暗的光线透过窗纸透进屋里,她慌忙下炕,嘴里念叨着:“睡过头了,君月赶紧下炕。”
戚盼秋随意拢了拢头发,低喃道:“真是太失礼了,第一次登门,就睡到这么晚才醒。”
郭君月穿好鞋,拿起炕柜上的梳子,对着镜子认真的梳头发。
“妈,您看这面镜子,这是君山离开京市之前,我给他塞进书包里的那面镜子。这臭小子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细心。”
戚盼秋敷衍道:“别管镜子,赶紧过去吧!”
陈书宁摆好碗筷,抬头看到戚盼秋母女,热情招呼着:“婶子,姐姐你们赶紧坐。饭菜马上好,我们家的饭不太好吃,你们凑合着吃点。””
“我不挑食。”戚盼秋看着刘香花,问道:“嫂子,不好意思。我睡的太死,起来晚了。”
陈书宁笑着说:“你们从京市赶过来,一路舟车劳顿,多睡一会儿是应该的。王爷爷刚到我们村子时,也是困得睁不开眼。”
陈锋坐到椅子上,催促道:“侄媳妇,赶紧洗手吃饭。你也尝尝我们农村的饭菜,不敢说好吃,尝个新鲜。”
郭君月坐到陈书宁身旁,看着盘子里不知名的野菜,问道:“书宁这是什么菜?”
“这是野芹菜。”陈书宁笑着介绍道:“味道和芹菜有点相似,不过它长在河里,茎秆很细。姐姐,你快尝一口,我妈放了蒜泥。”
刘香花盛了一碗稀饭,放到郭君月面前,催促道:“君月,这是大米粥。天气热,我把粥汤倒掉,换成凉水,这个吃着痛快。”
郭君月慌忙摆手,把稀饭放到陈书宁面前,笑着说:“大娘,我是舞蹈演员,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大米。”
“啊?那你平时吃什么?”李珍关切的问:“不让吃饭怎么成?”
郭君月笑了几声,答道:“奶奶,我平时只吃菜。米饭和面食,偶尔才吃几口。”
戚盼秋开口解释:“大娘,这盘子野菜就不错,让君月吃吧!咱们吃稀饭,来,我给您盛一碗。”
“哎呀,怪可怜的。”李珍唏嘘道:“吃几口没事儿吧?你们领导又没在。”
好好的人,不给她吃饭,这叫什么事?李珍不理解,在她看来那都是资本家干的事,心里很不满。
郭君月摆手说:“那也不成!我要是发胖,就不能做领舞。领导虽然没有跟着我,可我身上的肉骗不了她。”
陈书宁给郭君月拨了一碗野菜,而后对李珍说:“奶奶您不懂,君月姐姐是领舞,她们单位领舞只有一个,不是谁都能当的。
她的演出,很多领导都看过。她要是发胖,就不能做领舞了,咱们不能耽误她的事业。”
李珍心疼的说:“那咱们不吃米饭,明天奶奶给你摘野菜去。饭不让吃,这菜一定要吃饱!”
郭君月甜甜的说:“哎,谢谢奶奶。”
一口稀饭下肚,陈书宁灵光一闪,想到了关键处,开口问道:“君月姐,你走了,舞团怎么办?”
“宋词跳领舞。”郭君月攥紧筷子,眼里满是不甘,咬牙切齿的说:“领导点名,让她接替我的位置。”
陈书宁咬着筷子,担忧的看着郭君月。
“君月姐姐,你别灰心。”陈书宁安慰道:“你跳了这么多年领舞,舞台经验比她丰富。”
“真刀真枪的比我才不怕她。”郭君月气愤的说:“我生气的是,她比不过我,就会搞这些歪门邪道,我看不起她。”
戚盼秋平静的说:“所以你爸爸才安排你休息一段时间,既然宋家要弄权,那咱们就成全她。”
郭君月不满的说:“妈,你和爸爸不帮我出头就算了,还顺着宋慈的意思。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陈书宁握住郭君月的手腕,轻声解释道:“姐姐,婶子的意思是顺着宋词,她能力不够,早晚会惹麻烦。
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跟宋词撕破脸。她不重要,可背后捧她的人很重要。你踏实在我家住段日子,这件事早晚都会有转机。”
戚盼秋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陈书宁,这姑娘政治觉悟很高,不像郭君月这么天真,也不像郭君山那么莽撞。
“书宁说的对,君月,我和你爸爸就是这个意思。你这段日子好好练舞,你爸爸在和电视台那边接洽。
顺利的话,等你回京市以后,电视台会借调你过去排练节目。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盯着眼前的利益。”
陈书宁咽下咸菜,冷静的分析着:“宋词占着领舞的位置,她想要去电视台,就会打乱舞蹈团的安排,领导不会放她走。
电视台借调舞蹈演员的事,肯定瞒不住。宋词跟你争的话,不管成不成功,都会得罪她身后的领导。
君月姐,你在舞团做领舞,能看到你的人有限。借调到电视台,全国观众都能欣赏你的舞姿。如果你想一辈子跳舞,这次机会很难得。”
戚盼秋看向陈书宁的目光越发柔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公那么喜欢陈书宁,儿子像着魔一样,处处为她着想。
她刚刚19岁,思想却已经如此成熟。她不屑耍阴谋诡计,可阳谋被她玩的明明白白。阴谋可破,但阳谋无解。
“书宁,你应该从政。”戚盼秋赞赏道:“如果你从政,未来不可限量。”
“婶子,我没有想那么多。”陈书宁直视戚盼秋的眼睛,笑着说:“读完大学以后,才能知道今后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