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在王氏院中用了晚膳,又说了一会儿话,回去后,几个丫鬟伺候着将她的外裳脱了,又添了炭在炭盆中。
“六小姐已经回去了。”彩珠说道。
苏愿任由几个丫鬟将自己的头发拆开,送水的婆子接二连三地抬了热水去隔壁的耳房,进进出出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嗯,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苏愿淡声道。
齐氏本打算让她禁足一年,可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苏雁很可能在出嫁前,都不会被允许出门了。
若是她再不懂得安分些,怕只会让苏世清更加的厌烦,直接送到庄子上去。
“柳姨娘的胆子是真大。”彩珠咋舌道。
“五夫人平日里看着温顺贤良,其实手段狠厉,一下子就掐住了柳姨娘的命脉,如今,怕是连西府的老夫人都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随意的欺负她了。”珊瑚说道。
她话音一落,苏愿轻笑出声,语气轻柔道:“这事你们在房中说说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眼睛低垂着,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绿蘅正为她脱了鞋袜,抬头看她脸上的笑容,只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愣了一下道:“奴婢晓得的。”
苏愿沐浴完,坐在桌前,看着微微跳动的烛光,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想着那日西府闹出些动静,她便让褚六去查,没想到竟会查到这么一件大事。
说来也巧,安氏一直想抓院中几位姨娘的错处,可青姨娘虽年岁小,也生下了庶子,可却是个极为本分的,平日里只待在雅园,轻易不会出来。
而姜姨娘,很快就会人老珠黄,即便得了老爷几分宠爱,又能维持多久,更何况,她在外面还有一双儿女,与老爷未必一条心,不需安氏多做什么,姜姨娘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至于别的丫鬟通房,安氏没放在眼中,以苏世清的为人,一妻三个妾室,不会再添人了。
而那个住在最为偏僻院落的柳姨娘,安氏一度以为她不会再得宠,可那日,她想着苏世清出门跟同僚应酬,定是会喝酒,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去前院迎迎。
谁知还未走到地方,就见柳姨娘提着灯笼莲步轻移,飞快地朝垂花门而去。
安氏脚步微滞。
这个时候,柳姨娘孤身一人往垂花门去做什么?
定是去接人,接的是谁,不言而喻。
安氏心念电转,抬起头来,面上已经露出冷凝之色。她拔脚便追了过去。
一个妾室,不安分守己地在院子里呆着,巴巴地提着灯笼来接人,想做什么,还将不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中?
安氏的脚步飞快,身边的丫鬟大气不敢喘,只能紧紧跟上。
可安氏还未到垂花门,却已经见柳姨娘挽上了苏世清的胳膊。
而苏世清果然喝得醉了,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酒气。
安氏立在抄手游廊的阴暗处,将整个人置身于阴影中,冷眼望向不远处的两人。
她不由悄然握紧了拳头。
立在她身后的丫鬟察觉,忙俯身去牵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畔道:“夫人……”
安氏不动也不吭声,只用探究又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
因为不远,柳姨娘又打了灯笼,安氏看得清清楚楚。
苏世清在见到柳姨娘的时候,满脸的疑惑,“你怎么在这里?”
柳姨娘一脸娇羞地看着他,噙着笑,声音柔的能挤出水来,“婢妾在此等着老爷。”
说着,娇软的身躯凑了上来,将苏世清挽住。
原本脱口要斥责的话,就这样不见了。
丫鬟见夫人脸色难看,一脸怒气道:“奴婢去请老爷。”
安氏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丫鬟立马跑了过去,“老爷,夫人让奴婢来接老爷。”
可被柳姨娘搀着的苏世清,竟是没听见一般,连头都没有回。
柳姨娘看了一眼,娇笑道:“你回去跟夫人说一声,老爷今日不过去了。”
丫鬟气的直跺脚,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爷被柳姨娘抢走。
垂头丧气地回去,咬牙切齿道:“那柳姨娘太不知道廉耻了,这么冷的天,竟穿得那样的少,狐媚子……”
安氏的目光看向越走越远的灯笼,随着走动摇曳着,那抹微弱的光亮,渐渐的消失在眼前,心绪纷乱,“回去吧。”
只是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住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刚才你去,可觉得哪里不对?”
丫鬟皱着眉,仔细地回忆着,那会老爷明明还有意识,并没有醉得昏过去,看不清她,可从始至终,老爷就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一样,眼中只有柳姨娘。
最让她不解的是,老爷平日里,很是重规矩,不会在下人面前有什么不雅的举动,可刚刚,她竟然瞧见了他在柳姨娘腰间摩挲,双目泛红,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将心中的不解和疑惑都告诉了安氏,最后又说道:“奴婢还闻着,柳姨娘身上有股香味,很特别,奴婢说不上来,只刚才觉得胸口有些闷,还以为是被气的,这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
安氏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高悬的明月,散发着皎皎月光,冷着脸,由着丫鬟扶着,嗤笑一声,道:“走吧。”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第二日一早便寻了借口,回了娘家一趟。
不过才从娘家回来一日,便拿到了一份调香的方子和一张药方。
来人是安氏母亲身边最信得过的婆子,药方是从一家药铺抄来的,而调香的方子,是按着她的描述,找了香料店的人打听来的。
只是那调香的方子,是为了房中之事,能起到催情的作用。
柳姨娘会有这些,也不稀奇,不然,她从前是怎么牢牢将苏世清拴住的。
后宅之中,这种事情也是寻常,安氏不觉得意外。
只是那药方,却让安氏险些站不住,差点摔倒在地,颤着声音问道:“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