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票危机不断扩大,堺港乱局混沌不堪,大藏长安,本多正信,半泽直义等各方,出于不同理由不同目的,却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原本想要负隅顽抗的高田阳乃被妹妹高田雪乃说服,决定服从圣人私信中的调配,主动退让。
高田家将逐步从斯波商务中淡出,寻求在新的神道教方向发展。
粮票危机已然成为斯波家内部新一轮洗牌的起点,而蒲生氏乡却在暗中琢磨以改兼救的斯波地产新政策,需求新的资金来源。
斯波家经济动荡不断,而在此同时,与羽柴秀吉博弈的明智光秀已经陷入军事困境。
背靠淀城与胜龙寺城的明智军进驻山崎,却不想,竟然是自陷死地之中。
淀城的松永久秀反水,放开淀川水路,让羽柴军团进入山城国境内,从侧后包抄明智军的后路,围困山崎。
战略上陷入被动的明智光秀,她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胜龙寺城的细川藤孝出兵援救,守住桂川一线,保护明智军的最后退路。
胜龙寺城,居馆。
春夏交际,阴雨连绵,潮湿的天气让衣裤湿漉漉,总是干不透。
细川藤孝怀抱中的襁褓也是黏糊糊的,让她心里分外焦躁。
好在神裔皆是身体强健,细川藤孝怀中的阿玉呼吸自然,没有捂出一点痱子。
一下一下轻轻拍抚心爱的女儿,看着女儿沉睡的小脸蛋,细川藤孝亦是在平静自己的内心。
在她面前,坐着细川元常与三渊晴员两位母亲。
虽然这两老妪早已把家业托付给细川藤孝,不再过问家务,但影响力依旧在。
今日之事太重要了,她们也是忍不住想问个明白,而细川藤孝也需要获得她们支持,才能动员出和泉细川家的所有力量,奋力一搏。
三渊晴员性子最急,抢先开口道。
“藤孝,你可想清楚了,一定要出兵吗?
明智光秀倒行逆施,不顾圣人御令,擅自行动在本能寺烧死了织田殿下。
如今织田家的大军前来复仇,京都武家皆冷眼旁观,和泉细川家真要趟这趟浑水吗?
明智光秀多行不义,她做过些什么事,虽然没有明证,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天朝有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那都是咎由自取,你何苦随她火中取栗,做这吃力不讨好的傻事?”
细川藤孝苦笑两声,看了眼一声不吭,却面露赞同的细川元常,叹息反问道。
“我有的选吗?”
天地良心,但凡还有的选,细川藤孝真不想管明智光秀那个混蛋的闲事。
细川藤孝刚生了孩子,月子还没出几天,就突然接到京都噩耗,明智光秀突袭本能寺,把织田信长弄死了。
确定这是真实消息,细川藤孝都要气疯了。
圣人已经构建伏见城体系,要与织田家合作攻略天下,明智光秀偏偏要逆天而行,弄死织田信长。
这特么的是在找死!
细川藤孝不是明智光秀,她没有那么多理想主义色彩,更多的是幕府名门传承的冷血功利。
如果没有圣人的存在,就算自己与明智光秀纠缠得再深,细川藤孝都会毫不犹豫把明智光秀卖掉。
淀城的松永久秀已经替细川藤孝打了样板,放开城防,反戈一击,明智光秀必然被困死在山崎!
可就是因为圣人存在,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已然成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能抛弃明智光秀。
当年,细川藤孝暗中运作,给斯波家添了多少堵,给圣人找了多少事?
三渊晴员和圣人的情分都快被她消耗光了,和泉细川家的未来都快被她折腾散了!
不管明智光秀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确确实实是帮细川藤孝拉了皮条,上了圣榻,得了圣种,生了神裔。
细川藤孝战胜三渊藤英,继承和泉细川家,拿下堺港关所,征服丹后国,诓骗屠灭一色一门,吞下了两郡之地。
这一桩一件多少事,那都是和明智光秀息息相关,不分彼此。
现在明智光秀有难,细川藤孝如果坐视明智光秀战败身死,圣人会如何看待她?幕府各家会如何看待她?近畿武家又会如何看待她?
退一万步说,以细川藤孝和明智光秀的深度捆绑,细川藤孝说要反水投诚,羽柴秀吉敢相信吗?
细川藤孝胸闷气短,但她已经上了明智光秀的贼船,没办法再下来了,明智光秀是连接她与圣人的那根红线,她不能斩断这条线的。
自古情份锁人心,名门出身的细川藤孝可以做到政治黑厚,翻脸无情,但那个男人他不是这种人,所以细川藤孝也不敢当这种人呀。
细川藤孝看着怀中吸吮手指的阿玉,小心翼翼用指尖蹭着她稚嫩的肌肤,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她和圣人有了骨肉,她不想让圣人觉得她是个冷血无情的政治动物,她想要维护好这段来之不易的男女之情。
所以,就算明智光秀这个王八蛋把天都给捅破了,细川藤孝都得打落牙齿和血吞,保住自己的大媒人,铁盟友。
面对两位母亲的质疑,细川藤孝苦笑着对三渊晴员解释道。
“不是我愿意趟这趟浑水,实则不能不管。
母亲很清楚圣人的性格,当年您一丝维护故旧之子的好心,换来了细川三渊两家多大的好处。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圣人乃是千古未见之武家奇男子,为人最重情义,连您的一点善意他都牢牢记在心里,不忘帮衬细川三渊两家。
现如今,本能寺之变,织田殿下惨死留下孤女,明智光秀坠马失胎,可谓两败俱伤。
圣人已经没有了一个孩子,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母亲,他的心中该是有多么的痛苦。
明智光秀纵有千错万错,她也为圣人怀过胎,她手中还捏着织田遗孤。
如果我坐视明智光秀为羽柴秀吉所害,死在山崎,让织田遗孤落入织田家臣手中沦为政治棋子。
等圣人归来之时,我还有什么颜面坦然与圣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