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尘看着她低笑：“怎么，你觉得我不配，还是你不配？”
她睫毛微颤，愤怒又夹杂着恐惧，可对上顾北尘的目光，偏偏又不敢反抗。
签订了主仆契约，意味着她的性命与尊严将一并交给眼前这个男人，无论他要她做什么，她都无法拒绝。
“门主，不能签！”
千机门长老焦急道。
倘若千机老人签了主仆协议，那他们岂不都成了顾北尘的奴仆。
甚至……连奴仆都不如。
她颤抖着手，死死盯着顾北尘。
倘若她今日在这契约书上签字，颜面尽失，千机门众长老与其他附属宗门的强者定然会生起异心，她百余年心血将付之一炬。
可若是不签字，她今日可能便要死在这里。
“开个玩笑，签这个吧。”顾北尘笑着从她手中抽回了主仆契约，然后递上了一份天音门附属宗门契约。
“签了这份契约，千机门便是天音门的附属宗门，我们天音门不会干涉你们的日常经营，并且会为你们提供保护，不过当天音门有需要的时候，天机门需要站出来与天音门并肩作战。”顾北尘看着她哂笑道：“你觉得如何？”
千机老人像是将要溺死之人，突然被人从水里提了出来。
她看着顾北尘，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好感，可明明先前把她按在水里的也是他。
她没得选，不签就要死。
而且这份附属契约，条约的确十分简单，比她逼迫其他宗门签订的条约可谓良心了无数倍。
所有其他宗门的圣人境强者闻言，神色皆是有些古怪起来。
千机门长老还想说些什么。
千机老人面色一冷，扫了他们一眼，冷笑道：“不签，都得死，你们是嫌自己命长吗？”
虽然没有戴面具，声音也不再低沉嘶哑，可她的气场和多年来的威严，依旧震得众人不敢再言语半句。
此刻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压得千机老人都没了半点心气。
“我签。”千机老人看了一眼顾北尘，随后刺破手指，在那契约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向璃书？”顾北尘轻笑道：“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契约书上亮起一抹金色的光，直冲天际，与某颗星辰联结在一起。
姬梦璃全程在旁看着，若有所思。
只要实力足够强大，一切纠纷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
向璃书将契约书双手奉上，神情略显凝重。
虽然签的不是主仆契约，至少给她保留了尊严，可一旦成为天音门的附属宗门，终究还是要听天音门的话。
在场众人纷纷收起了法宝，既然契约已经签订，那就是自己人了。
虽然一时间还不太适应，可却都暗自松了口气。
顾北尘和姬梦璃实在是太强了，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用和他们拼命，这个结果可谓是让人欣慰。
“曹灵死了，你可以选一个听话、正常的家伙当你的傀儡，别再折腾百姓了。”顾北尘看着向璃书道：“还有，收附属宗门也要有点底线，用强不算什么，但别动不动灭门屠城的，惹得天怒人怨，我会出手清理门户。”
顾北尘的语调很平静，但警告地意味却是毫不掩饰。
众外门圣人面面相觑，只恨顾北尘没有早点出现，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迫于千机门的淫威成为附属。
不过他的这番警告，或许也能让向璃书多几分忌惮，不再逼着他们到处进攻其他门派，逼迫对方臣服。
刚烈的宗门不少，这种活容易死人，不知哪天就踢在铁板上。
贺中天不就死了。
向璃书沉默良久，还是点头应下：“好，我明白了。”
“我们单独聊聊。”顾北尘在旁坐下。
向璃书抬了抬手，示意众人退下。
很快曹灵的尸体和血迹就被清理，议事厅里只剩下顾北尘和向璃书还有姬梦璃三人。
顾北尘喝了口刚泡上来的灵茶，笑着看着向璃书道：“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搅乱魏国局势？”
姬梦璃站在顾北尘身侧，同样好奇地看着向璃书。
“处心积虑百年，在绝对实力面前，依旧只是个笑话。”向璃书有些自嘲地笑了，看着顾北尘道：“你可听说过魏国国师向天歌？”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顾北尘挑眉。
“啊？”向璃书刚吊起来的情绪，也懵住了。
“哦，那没听过。”顾北尘摇头。
“我曾听闻，魏国国师向天歌法力无边，最擅占星术，护佑魏国千年和平。可在百年前，这位国师陷入了谋反风波之中，最终被杀，且被灭了九族。”姬梦璃看着向璃书，顿了顿：“你是向家后人？”
向璃书点头：“向天歌是我爷爷，向家九族数千人，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
“所以，你是在报仇。”顾北尘恍然。
“所谓谋反，不过是魏国先帝临死之前不放心国师而做的局，只为将我向家九族全诛。可若是向家真有谋反之心，为何千年不曾养一个私兵，不开山立派成一方豪强。”向璃书苦笑：“我爷爷一心为了魏国百姓，守护魏国千年，却落得如此下场。你说这帝王该不该死？这魏国该不该灭？”
“这薄情帝王确实该死，可天下百姓何其无辜。”顾北尘摇头：“倘若你爷爷在世，可会看着你将魏国百姓推入熔炉，受这战火煎熬？”
“我一介女流，无依无靠，创立千机门，筹划百年，方才推动了三王之乱。”向璃书目光坚毅：“为了报仇，我不在乎。向家的血流得，天下人的也流得。”
顾北尘沉默了，劝人大度这事他干不了。
一旁的姬梦璃看着向璃书的目光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姬家同样被灭了满门，不过区别是姬家是帝王家，被权臣所害，如今剩下她一个独苗。
姬梦璃开口道：“来日你若是找到了复仇的机会，我可以帮你一次。”
向璃书抬头看向她，对上了那双澄澈的眼眸，嘴唇微颤，轻声道：“谢谢。”
“你复仇我不会干涉和阻拦，但让修仙者参与战争是大忌，不为世俗所容。”顾北尘看着她：“你可以以三州之地为根基，争霸魏国，以千机门横扫魏国修仙界，一百年都等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向璃书摇头：“归元宗的老祖李混元为神王境强者，当年便是他偷袭杀了我爷爷，我不是他对手。”
“毁掉魏国，你一样杀不掉李混元，你按部就班地向外扩张，不论是军队人马，还是千机门，只要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归元宗若是要对千机门动手。”顾北尘笑了笑：“无需担忧，我会出手。”
向璃书起身，向着顾北尘深鞠一躬：“公子大义，璃书没齿难忘。”
“除了灵风城，那镜月宗与我也有几分渊源，若是他们不愿意当千机门附属，莫要逼迫。”顾北尘又道。
向璃书点头：“璃书记下了，霸州诸宗，不再要求他们臣服。”
顾北尘点头，又与她商谈了一番。
谈的最多的话题，还是让千机门渗透景国，为天音门提供情报。
“公子请放心，收集情报是千机门最为擅长之事，而且千机门在景国本就有一些布置，接下来会多派些人手前去，保证情报准确且充分。”向璃书保证道，将二人送出议事厅，目送飞船远去。
转身时，她已重新戴上了狐脸面具。
千机老人还是那个千机老人，但又似乎不是了。
当日，曹灵突然染重疾病故，曹灵幼子曹仁继承父位，时年八岁。
后宫女子尽数释放归家。
东南三州百姓大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