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赶紧进去,一起吃。”张太太说着,把饭盒交给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提着饭盒,高高兴兴地跑进幼儿园去了。
李秀城笑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转过头来又将自行车篮里的一个饭盒递给了张太太。
“张太太,我给您也带了一份,您带着单位吃。”
张太太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别,别,秀城啊,做饭很耗费精力的,又花时间,你自己中午吃,我这今天早上给欣欣带的早餐,我中午吃就可以了。”张太太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豆浆油条。
她的神情有些羞愧,毕竟每天只会买豆浆油条,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负责任的妈妈。
“那咱们换,”李秀城一点都不见外,直接就接过了张太太手里的豆浆和油条,然后把饭盒塞进了她的手里,“饭盒是新的,一次都没用过,您放心吃。”
“这……”张太太怔了怔,李秀城却骑上了自行车,向张太太挥了挥手,“再见张太太,晚上见。”
“哎,秀城,你别这样……秀城!”张太太追了几步,见李秀城走得远了,也只能作罢。
她闻了闻手里的饭盒,一阵带着香酥甜嫩的气息直钻入鼻子,不禁满面尽是欢喜之情。
李秀城对自己的手艺满怀信心,而事实上也正如她所料,张太太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晚上再见面,张太太直接就隐晦地对李秀城说,周末他们宴请张主任的两位来自东北的老领导,出去吃没有新意,想在家里招待一下。
李秀城心中一喜,立刻提议自己去帮忙。张太太欣喜万分,一个劲儿地称李秀城的手艺是大厨都比不了的。
两个人正说话间,越越跑出来了,她一见到李秀城就扑过来,哭着说张欣早上不给她吃饭,说那些饭是李秀城做给她的。
张太太脸上挂不住,正要喝斥张欣,却被李秀城给拦了下来。
“不要紧,不要紧,都是小事情。”说着,她哄越越道,“越越,妈妈改天再给你做锅包肉,好不好?”
“不好!”越越见李秀城向着张欣,顿时哭得更厉害了,“我就要吃今天饭盒里的!我就想吃!”
李秀城的面上挂不住,一把扯起了越越:“这么不懂事呢,走,跟妈妈回家!”
说着,她赔着笑脸,向张太太打了招呼,便牵着大哭不已的越越走了。
越越心里头不痛快,到了家也还在哭。
秦青书心疼地抱着越越,问清楚了怎么回事,便不悦地对李秀春道:“那锅包肉咱们早上就应该给越越吃,给他们的带一些就行了,还用全给他们?”
越越一听,哭得更厉害了:“我要吃锅包肉,我就要吃!我就要吃!”
“有完没完!”李秀城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白天又工作了一天,已经疲惫不堪,这会儿秦青书的责怪和越越大声的哭闹,让她头疼欲裂,禁不住大声地喝斥。
越越被李秀城吓住了,她畏惧地看着李秀城,委屈地憋着泪水,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李秀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
“咱们晚上去吃小笼包吧,好不好?越越最喜欢吃小笼包了,是不是?”李秀城放柔了声音,问。
越越含着眼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秦青书看了看越越,又看了看李秀城,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李秀城去到张主任家,大展厨艺之后,秦青书的调令,就很快下来了。
尽管很不情愿,但秦青书还是被调往了银行工作。
李秀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每个月家里的收入多了将近二百块,这些钱,足够给越越找个好一点的英语班了。
***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属于八十年代的许多岁月,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成为了回忆。
随着国有制企业改革的进行,李秀冰所在的四平汽车厂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企业改革。
此时的李秀冰已经因其出色的能力被提拔为四平汽车厂管理部主任,而这次的企业改革,组织部已经上报了一批管理人员名单,准备从五名候选人中选举一位成为这次的企业改革负责人。
李秀冰是所有人都看好的,领导已经提前来找他谈过话,让他准备好接手这次的改革工作。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且压力很大的工作。
李秀冰有些担忧,一方面怕自己的能力不足以面对如此重大的体制改革,另一方面,也怕面对这些在汽车厂工作了几十年的老职工们抗拒改革,工作难以展开。
就在他为工作一愁莫展之际,他接到了父亲李国福的电话。
李国福的电话只有一句——要他今年过年回来一趟。
李秀冰有点诧异,多年以来,李国福从来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心意尽到,人不必回来。
这次突然叫自己回去,会是什么事?
李秀冰忽然担心了起来。
他想要问问,是不是母亲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或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了,但李国福没给他这个时间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其实李国福如此简明扼要,是因为那会儿家里没有电话,小卖部的电话三分钟以内五毛钱,三分钟以后就按每时钟来计时收费。
李国福怕自己算不好时间,干脆就说一句话,反正意思传达到就可以了。
虽是如此,但李秀冰却摸不清父亲的脉,人也开始担忧起来。
“怎么也是回去,不如直接就去吧。”许芳知道李秀冰的心思,也知道他每到逢年过节,对家乡的思念。
于是她便劝说李秀冰直接回去。
“而且,华强自从出生以来,还没回过哈尔滨呢,这次正好带他回去看看。”
许芳的话,触动了李秀冰的心。
十三年前,李秀冰和许芳的儿子出生了,李秀冰给他取名“李华强”,寓意祖国繁荣富强。
而自从李华强出生以后,他们一次都没有回过哈尔滨。
哈尔滨是李华强的老家,也是他的根。
一个孩子,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