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鬼莲并非是什么好东西。”玄清停顿片刻,认真地说:“我对鬼莲的了解也仅限于我从别人那里听说来的。只知道这东西看似是佛门宝贝,实则是邪物。”
玄清在抢占青云观之前,走南闯北不少地方,接触到的人更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对于这些事情,他确实知道不少。
可真要说有多细致,还真不见得。
“我听人说,鬼莲作用极多,其中传得最多的就是鬼莲可以吸取人的七情六欲。这在最初,还被一些佛门弟子认作是斩断六根,与前尘彻底了断的捷径。只是害了不少弟子后,佛门中人便将此物彻底从佛门之地驱逐干净。”
人没了七情六欲的样子,看着确实很有方外高人的气质。
什么都不在意。
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这个人的情绪。
堪比寺庙供台上的泥塑神像。
“我知道你被人设计了,不知道怎么得到了一片鬼莲花瓣,七情六欲在被鬼莲吸收。”玄清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动作都被苏云漪看穿。
他倒是也没有多少惊讶。
苏云漪是个聪明人。
更不要说苏云漪身边还有秦商这个更聪明的存在。
两个人迟早会发现这件事情。
“你也别怪我有这样的想法。你知道鬼莲有多难得吗?你的长阴灯是地府里的宝贝,但那是对普通的鬼来说。你认识鬼差,七爷和八爷都对你客客气气的。长阴灯,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玄清是个见风使舵的。
他就是在长阴灯里看见了黑白无常对苏云漪的态度,这才在十恶阵的时候对苏云漪那么恭敬。
玄清不怕做鬼,就怕魂飞魄散。
他还想要投胎呢。
如果苏云漪跟鬼差熟悉,他大不了装十几年,撑死几十年的孙子,到时候讨苏云漪高兴了,人家兴许就给他找鬼差商量着弄了个好去处。
可后来鬼莲的出现,让玄清觉得苏云漪实在是太会惹事了。
上次是十恶阵,这次是鬼莲。
玄清都不敢想下次会是什么东西。
到那个时候,自己这个跟在苏云漪身边的鬼,能有什么好结果?
“所以,你是觉得我招惹了你得罪不起的人物,干脆跑了?”苏云漪倒是不怀疑玄清这话。
玄清本来就是如此。
做人是这样,做鬼的时候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变化吗?
倒是鬼莲的存在,是苏云漪没想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另外两个牵魂里的人,她难道要不管吗?
“鬼莲的影响,可以消除吗?”苏云漪问。
玄清耸肩:“你都认识地府的人,问他们就是了。鬼莲生长在阴阳交界的地方,地府肯定比我更了解这种东西。不过,传闻中鬼莲被佛门灭了不少。太多佛门弟子被鬼莲引诱,因此佛门便将鬼莲焚毁了不少,你还是找靠谱一点的鬼差问吧。”
看着玄清这全然无所谓的样子。
苏云漪冷笑:“我还是更喜欢你跪在地上叫我主人的模样。”
说罢,将长阴灯的火焰缩小,长阴灯被塞进了袖子里。
马车上,秦商担忧地看着苏云漪:“是慕容家设计的?”
“是,也不是。”苏云漪摇头。
她一盏茶时间之前,还因为自己用慕容一族制造出来的牵魂打败了红煞。
这会儿就告诉她,正是因为牵魂的关系,所以苏云漪才会中招,被鬼莲影响。
如果不是发现得早。
等苏云漪自己觉察的时候,可能一切都晚了。
到那个时候,苏云漪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还记得答应过碧霞元君的事情。
那么苏云漪可能不会有复活的机会,而人间和地府也会因为自己的耽误,或许又生出许多怨气。
地府鬼哭神嚎,人间恶意不断。
苏云漪坐在马车上,有些疲惫地垂着头。
“在怪自己?”
秦商看苏云漪那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管那八年苏云漪到底经历过什么,可苏云漪的心底,始终有那个八年前未曾经历过这些的自己还活着。
仇恨迫使苏云漪成长,她被动地接受恨意带来的“长大”,看清楚许多人的恶意。
哪怕没有被鬼莲影响的时候,苏云漪最强烈的情绪好像也只有恨。
将柴西关挂在城门口的时候,是苏云漪展现出最多自我的时候,也是最痛快的时候。
可下了城楼,苏云漪却还不忘记给舅舅和舅母收敛尸骨。
“你这一路上并没有放松过。除了要解决自己的私事,至少从济州到京城,这一路都不曾将那些饱含怨气折磨的鬼视作无物。到了京城,你对张白露出手相救,是因为怨气。因此调查荷花图,引起了慕容一族的注意,用十恶阵和竹文青试探你。”
秦商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一叠点心:“会有今日之事,是因为你一直在管那些怨气,不曾放松过片刻。如今险些被设计,也只是对方利用了你。何必用别人的精心设计来惩罚自己?”
秦商的声音很温柔,给苏云漪分析着事情的因果。
如果不是苏云漪要调查十恶阵,想要救下当时的开阳郡主,也不会见到那片鬼莲花瓣。
更不要说其他的事情了。
苏云漪感觉到安慰,低头瞧见秦商端着的栗子糕。
“吃一点?我听秦雨说,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里的,她找了好几个人排了三天队才买到这一点。”
苏云漪倒是没客气,捏着一块造型精致的点心就咬了一口。
栗子泥软糯,香气和清甜瞬间铺满整个口腔。
好像之前的烦心事这会儿都不算什么。
“苏云漪,不要用别人来惩罚自己。你做得一直都很好。”秦商认真地看着苏云漪,语气诚恳。
至少,在秦商看来,苏云漪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对得起地府的看重,也对得起那位元君对她的怜悯和照顾。
更对得起她自己。
“我知道了。”苏云漪吃了大半块栗子糕,马车也到了秦国公府门口。
下了马车后,苏云漪突然回身,朝着秦商示意了一下手里还剩下的半块栗子糕:“秦商,谢谢你的栗子糕。”
还有你的安慰。
不管事情逻辑到底是否真是如此。
至少此刻的她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