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啊!我这几天过得苦啊!我好端端地在医院伺候闺女,那些人就冲到医院里把我给带走关起来,一直问我红军他们的事,说什么他们犯了罪,要我坦白。我坦白什么呀,我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就一直关着我,这一关就关好几天。他们还不让我睡觉,吃也不给我吃好的,我差点儿就死在里面!”
“呜呜呜……更惨的是我被放出来了,革命还有红军、红兵、红梅他们竟全被抓了,市里的房子也不能住了,我身上又没钱,在市里又不认识其他人,没吃没住的,又怕被抓起来,只能偷偷摸摸地乞讨。我嫁到李家后,就没过得这么惨的事后!”
“要不是遇上了好心的货车司机,顺道载我到公社,我就要饿死在市里了!”
“呜呜呜……好不容易到家了,我却发现家里值钱的物件都没了,红旗那个死崽子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家也看不好,生下他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初一生下他就把他溺死得了!”
……
贺扫把哭得稀里哗啦,提到李红旗这个亲生的儿子,却是恨意满满。
贺老栓他们三姐弟一听到她骂李红旗的话,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他们也歇了要告诉她李红旗在红旗大队干活的事,免得这个脑袋进水的人又不知道怎么折腾红旗这个可怜的娃。
当初贺蓑衣是很疼爱贺扫把这个最小的妹妹,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再深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
这会儿她对贺扫把十分嫌弃,她推了一把贺扫把,没好气道:“你哭就哭,别一直抓着我!我都不想说你,你看看你把鼻涕眼泪都往我衣服上抹,我这衣服还要不要了!”
贺蓑衣气个半死,她一辈子也就当年逃难的时候埋汰过,其他时候她还是很爱干净的。
她瞪着贺扫把:“你这都多大的岁数了,还这么埋汰人,恶不恶心啊!”
贺扫把难以置信地看着贺蓑衣,大嚷道:“大姐!我差点儿就死在外头了,你都不知道关心我一句,你就只顾着你这一身衣服,难道我就比不上你这一身衣服?”
身后的李小花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还真别说,你可真比不上一身衣服值钱!”
贺扫把转过身怒目而视:“李小花,我这是在跟我大姐说话,你这个外姓人插什么嘴!”
她看向了贺老磨:“大哥,你管管她!”
李小花双手叉腰,“呸”了一声:“我是外姓人又怎么样!我老伴、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是贺家人,我在贺家能当家做主!你呢,姓贺的又怎么样!我们几家已经和你断亲了,要不是在外头怕被人看笑话,你当我们乐意带你到二弟家去!呵!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在这里狗叫什么!”
贺扫把气得一个倒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浑身直哆嗦,指着李小花的鼻子:“你你你……”
“你这手是不要了,我给你折了!”
李小花眉头一竖,一把抓住贺扫把用力一掰,“咔嚓”一声响后,贺扫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啊!我的手!”贺扫把从李小花的手中抽出了自己被掰的手指,大声哀嚎着。
她捂着又痛又麻的手指,双眼充血地瞪着李小花,眼底的恨意都要溢了出来。
李小花撸起了袖子:“嘿!你个狗东西还敢瞪我!眼睛是不是不想要了?”
贺扫把见状,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没能绷住,眼泪夺眶而出:“大哥,你就这么看着李小花欺负我!”
贺老磨偏过头不想搭理贺扫把。
贺扫把一口老血哽在心口,难受得都要喘不上气了。
她抹了一把泪,看向了贺蓑衣:“大姐,大哥他是有了媳妇忘了我这个老妹,他们当着你的面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啊!”
贺蓑衣紧皱着眉头:“你闭嘴!吵什么吵!再吵的话回你李家去!”
贺扫把被贺蓑衣训斥了一顿,更加阴翳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接二连三被欺负着,哪里能忍得住,张嘴就大喊道:“大姐,大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过爹娘的话,要好好照顾我!”
一直沉默的贺老栓忍不住了,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斜睨了一眼贺扫把:“贺扫把,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占不到便宜就把爹娘搬出来。老说爹娘让我们照顾你,呸!爹娘临终前让我们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可不是只照顾你一人!还有你别别忘了,我们三家已经和你断亲了,别哥啊、姐的,叫得那么亲,没把你打出大队,你就偷着乐吧!”
贺扫把气得直喘气:“你你你……”
贺老栓撇了撇嘴:“你要是记性不好,我再给你泼一桶粪水,好帮你回想起我们断亲的事!”
贺扫把浑身一僵,惊恐地看着贺老栓。
她真是没想到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吃亏的还是她和李家,为什么她二哥还一直揪着断亲这事不放。
他们可是亲兄妹呀!至于做得那么绝吗?
贺扫把很想破口大骂,但想到她这一次过来是找贺春生这个侄子帮忙的,她再是气愤,也只能将火气给憋回去。
不过她真的是太委屈了,忍不住又继续哭嚎了起来。
“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安生的日子没过个几年,老伴和儿子、女儿就全被抓了,留下我这个老太还有个聋子儿子可怎么办啊!”
“亲哥亲姐这是看我们李家出事了,看不起我这个落魄的妹妹了,这亲戚都没法做了!爹啊娘啊,你们要是还活着,一定看不得我这么命苦!”
……
贺扫把一边哭,一边甩下贺老栓他们一群人,朝着贺老栓家里跑去。
越靠近家里,坠在队伍最后面的贺春雷和张三妮越是胆战心惊。
刚刚听他们爹说,他们娘在家忙活,这马上就要到家见到亲娘了,他们却是胆怯了。
要是贺扫把没有跟着他们回来,他们也不会那么怕了。
谁叫老太太现在把贺扫把当仇人,都跟人家断了亲。
就在贺春雷和张三妮的担忧之中,贺扫把已经哭嚎着冲进了院门。
“娘——老姑来了——”当守门神的魏蕨菜没能拦住人,扯着大嗓门高声喊道。
贺田翠花刚喝了一碗糖水,正拉着禾稻苗和贺春生吐槽贺春雷、张三妮不会办事,好端端地把贺扫把带回来添堵,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她立即就抄起一旁放着的扁担就往外冲。
禾稻苗和贺春生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田翠花出了堂屋,就看到贺扫把站在院子里哭嚎着,她额头青筋暴起,两侧太阳穴跳个不停:“贺扫把,你有病啊!跑到我家哭什么哭?你要哭丧回你李家哭丧去!”
真他娘的晦气!
贺扫把直接无视了田翠花,她的注意力落在跟着田翠花出来的贺春生身上:“春生啊,听说你都当营长了,官老大了,你帮老姑我把你姑父还有你表哥他们捞出来吧!那些抓他们的人肯定听你的!”
贺春生脸色一黑,眉眼间染上一抹阴沉。
“贺扫把,我就知道你来没好事!看老娘今天不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