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生三点准时就醒了过来。
这个点田翠花、贺老栓早就起来了。
老太太寻思着自家老四和老四媳妇今天就要走了,下一次回家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心里颇为不舍,也顾不得心疼,掏出了平常舍不得吃的白面、鸡蛋等,在厨房里忙着烙饼、炒面粉、煮鸡蛋,让他们带到路上吃。
贺老栓摸黑去队里借了牛车,把田翠花、贺蓑衣和李小花准备的几个装满东西的麻袋搬到牛车上绑好,又到后院把关着两只鸡的鸡笼塞到车上。
贺春生见到爹忙活的时候,又回屋把他与禾稻苗收拾好的行李搬了过来往马上放。
老二子马上就要回部队了,贺老栓又忍不住叮嘱他要好好干,要不畏艰辛,勇往直前,报效祖国,建功立业。
田翠花把炒好的面粉倒在盆子里晾凉后,正准备倒进布袋里,忽然听到院子里贺老栓的话,没忍住,反驳道:“老头子,你给我闭嘴,什么建不建功的,老四,你别听你爹瞎说平安无事最重要!”
她把炒面粉倒进了布袋里,扎好口子,扬声喊道:“老头子,去叫老大起来,待会儿得赶车送老四他们去公社坐车!老四,稻苗起来了没?赶紧叫她起来洗漱。”
贺春生抬起手,微微眯着眼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手腕处的手表:“娘,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别那么急!”
“我能不急吗我!要是错过了车赶不及部队怎么办!”田翠花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没再一个劲儿地催促着。
毕竟老儿子还是靠谱的!
贺春生洗漱后回到了屋里,把还睡得跟小猪一样的禾稻苗从床上挖起来。
禾稻苗平时是天亮以后才起来的,又喜欢赖床,这么早被从床上挖起来,她一时没能立即清醒,依旧闭着眼睛软绵绵地赖在了贺春生的身上。
贺春生揉了她脸好一会儿也没能让她清醒,只能帮她换衣服。
直到这个时候,禾稻苗的睡意才驱散了。
她穿好衣服跟着贺春生出了屋子,看着有些昏暗的院子和天上还挂着的悬月,抹了一把脸。
出远门可真不容易呀,竟得早早起来!
禾稻苗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句,便去洗漱了。
她刚收拾好,田翠花便招呼着他们吃饭。
许是他们要离开了,老太太很舍得下血本,煮了一锅的鸡蛋糖水,一整锅差不多有十来个的荷包蛋。
禾稻苗吃了两个荷包蛋和一碗糖水就吃不下了,贺春雨要送他们去公社坐车,老太太给她捞了一个荷包蛋,剩下的一股脑儿都盛给了贺春生。
在贺春生还在吃荷包蛋时,田翠花不舍又担忧地念叨着。
她说出的那些话早就交代过了,只不过临近分别之际她不放心,又交代了一遍。
贺春生吃好后,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他们夫妻俩叮嘱两句后,便道了别,爬上了牛车。
贺春雨在赶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朝着公社而去,他们身后的家越来越小。
贺老栓和田翠花没有立即回屋里,他们老俩口迈着步子坠在了马车后,不远不近地跟着马车。
禾稻苗朝他们老俩口挥了挥手:“爹,娘,你们赶紧回去,别跟着了!”
“不跟,就送你们出大队就好了!”田翠花扯了扯嘴角,“我说的话你们要记住了,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稻苗你的药不用吃了,但平常也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部队在北方,那里听说还会下雪呢,天冷得很,你要注意天气,天一冷了,就赶紧加衣服。还有老四,要记得你有媳妇了,你媳妇会在家等着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最重要……”
儿行千里母担忧。
老太太皱着眉头絮絮叨叨,恨不得再多交代几句。
贺老栓该说的都说过了,但看着一旁的老伴情绪有些低落,时不时喊一句:“听你们娘的!”
禾稻苗上辈子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而穿越到这个时空,她没见过原身的父母,但也从原身的记忆中知道原身父母对原身的不待见。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没有体会过或者是不记得父母之爱,但她也算是幸运的,在红旗大队遇上了贺老栓和田翠花这对公公婆婆,她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父母对子女的疼爱之情。
虽然和贺老栓、田翠花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在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不舍。
“娘,我们记着呢!”禾稻苗又用力地朝贺老栓和田翠花挥舞着手臂,“天还没亮呢,看不清路,爹娘你们赶紧回家去!”
贺春生:“爹娘,别再送了,再送就要送到部队去了!”
贺春雷举着鞭子往空中甩了下,瓮声瓮气道:“爹娘,你们还要跟的话,不如就上马车得了,我一起送到公社!”
田翠花拉着贺老栓停了下来:“跟着去公社干嘛呢!去公社多远,待会儿可赶不回来上工!”
禾稻苗见田翠花和贺老栓离他们越来越远,忍不住喊道:“娘——我和春生不在家的时时候,你们不要节省,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家里的油不要太省着用——”
田翠花原本还有些伤感,猛地听到禾稻苗的话,脸黑了两分,转身就麻溜地往家赶。
“什么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还不要省着用油!小年轻手缝怎么就那么大呢!”
田翠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她脚步一顿,不放心地回头喊了道:“老四,记得娘昨晚跟你说的话,在家的时候可不要让你媳妇做饭炒菜啊——你要自己做知道吗?”
贺春雨听到身后传来自家老娘说的话,惊讶道:“老四啊,娘怎么回事?竟然会不让四弟妹做饭,反而让你忙活?你这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干灶里的活呢……”
贺春生可不好意思说他们老娘认为他生不了,就让他多干活以免被他媳妇给嫌弃了。
他轻咳了一声,义正言辞道:“什么干大事不干大事的,回了家可不能当大爷,该帮忙的还是得帮忙,不能把家里的什么事都丢给媳妇!”
禾稻苗眉眼弯弯,看着贺春生的眼神都柔和了好几分。
甭管他心里是什么想法,起码把态度摆上来了。
贺春雨立即闭嘴。
他心里忍不住嘀咕着,这部队里怎么教人的,都把他们家老四教成这样了。
大男人怎么能煮饭炒菜呢!还有他们娘,又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不会也要求他下工后帮他媳妇做饭炒菜吧?
贺春雨想到这里,脸都绷紧了。
禾稻苗凑近了贺春生的耳畔,极小声道:“我好像把娘给刺激到了!”
贺春生讶异道:“刺激什么?”
禾稻苗小声地交代了昨天自己用有做拍黄瓜的事:“……她估计是觉得我太败家了,才不让我做饭炒菜,换你来做饭炒菜!”
原来这里还有一道拍黄瓜的事啊!
亏得老太太还戳他肺管子说他不能生。
贺春生笑道:“我觉得不是你败家,是娘太抠门了!咱不能跟娘学那么抠门……”
去往公社的路上,贺春生与禾稻苗两人窝一起小声地说着话。
他们身后的红旗就在牛车的晃晃悠悠中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月亮隐没,太阳升起,这个世界迎来了新的一天,禾稻苗也要迎来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