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婶落荒而逃,禾稻苗可算是清净了。
任谁遇上一个没说多少话就哭个不停的人,都会觉得厌烦。
更何况这个跟祥林嫂一样一直诉说着自己悲惨遭遇的人,还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禾稻苗能耐着性子陪了她好一会儿,就已经很难得了!
“春生,我跟你说那个梅婶她来了后都说了什么……”
禾稻苗一边从饭盒里夹了一块贺春生买的红烧肉,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梅婶一直打听你的职务,你在哪个部队,我一一概说不知道……”
贺春生仔细地听着,偶尔给禾稻苗递着军用水壶喂她水喝:“嗯嗯!喝口水,慢慢说!”
禾稻苗喝了水润了润喉后,又继续说了起来。
“……她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她她对军人的恶意很深,还有她说自己以前被她丈夫赶出家门,儿子也溺水而亡了,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
禾稻苗对梅婶所诉说的有关自己的经历,是持有怀疑的态度。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经历也可以是自己编的,真要把才刚认识的人说出的话当真了,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贺春生从自己的饭盒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了禾稻苗的饭盒里:“不管她过往的遭遇是不是真的,我们调查后自然能查清了。这几天你注意点,我刚刚直接说出她是间谍,她即使不是也会慌张,且一看她跟你套近乎肯定是不怀好意的,她这次回去后,说不定会有所行动!”
禾稻苗一听这话,当即打起了精神:“我听你的,接下来几天,我一定时刻保持警惕性!”
贺春生安抚道:“你也别一直紧绷着心弦,我已经跟火车上的乘警打过招呼了,他们也会注意那个梅婶的。”
而急匆匆离开禾稻苗他们所在车厢的梅婶在走出一段路后,才感觉到落在自己背上的视线消失了,她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远处。
松下一口气后,她才警觉自己的后背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湿了一片。
她回过头看着禾稻苗他们车厢重新关上的门,恶狠狠地往一旁吐了一口唾沫:“什么玩意儿的东西!”
“操你娘的!你往老子脸上吐唾沫是什么意思!”
一声暴喝声让梅婶回过了神,循声望了过去,就见到坐在她脚边的一个男人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男人拧着眉头暴躁地把脸上的唾沫抹掉,下一刻他就用力地推了一把梅婶:“死老太婆,你是故意的吧!”
梅婶听到“死老太婆”这四个字,一张满是沧桑的脸一下子就狰狞了起来。
她才四十几岁还不到五十岁,怎么就成死老太婆了!
这人是不是眼瞎啊!
不过她还来不及反驳一句,身体就不稳,踉跄了一下,往后退去,便一屁股墩坐在了她身后一个装满蔬菜的箩筐上。
“哎哎哎!我的菜!你屁股怎么就那么大,都把我的菜给坐坏了,你要不赔我,这事没完!”
菜的主人原本还在看热闹,哪里能知道自己竟然也倒了霉,才刚摘下没几个小时的菜竟被压坏了,急得大声嚷嚷道。
梅婶就跟一只翻过身的乌龟一般,四肢扑腾得厉害,想要挣扎着从箩筐里爬起来,却因手里还拽着几张烙饼和一把余甘不好使力站起来。
菜的主人心疼自己被压坏的菜,一把抓走梅婶手中得东西塞进了自己另一个箩筐中藏好,才把梅婶给拉起来。
被拉起来的梅婶下一刻就直面两个人的指责,她气得脸都绿了!
她又不是故意把唾沫吐在那男人的脸上的,要怪只能怪男人哪里不能坐,偏偏就要坐在那地方,刚好接到她的唾沫!
还有那男人也把她给推倒了,她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这人还好意思来指责她,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呢!
哼!脸真是大得出奇!
还有那个菜的主人,都抢走了她好几张烙饼了,还想要她赔什么!
贪心不足蛇吞象!
梅婶心情本就不好,又遇上了两个和她吵架的人,更是毫不退让,和那两个人吵了起来。
他们三人越吵越凶,闹出来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
梅婶的搭档肚脐眼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跑过来一看,才发现一贯在外表现得慈眉善目的梅婶居然跟人吵架了,他心里一突,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凑近打听情况。
待一听到事情大概的经过,一时有些无语,就那么些小事,大不了道歉再赔点东西赔点钱就好了,哪里能跟人吵得那样凶,也不怕把火车上的乘警给召回来。
他刚这么想,就有人高喊“乘警过来了”,他回头一看,几个穿着制服的乘警就朝他们这边挤了过来。
肚脐眼看到这一幕,立即缩着脖子往旁边挤了挤,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看着几个乘警挤到了梅婶的身边,眼珠子一转就退出了拥挤的人群,回到了座位上,抓着一个行李,准备随时跳窗逃离火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梅婶气呼呼地回来了。
她刚一坐下,肚脐眼的脑袋就凑了过来:“梅婶,你没什么事吧?”
梅婶没好气道:“我能有什么事?”
“刚乘警不是过去了吗?我还以为你要被抓起来审讯呢!”肚脐眼小声嘟囔了一声。
他还寻思着在梅婶被抓的第一时间,他就跳窗逃跑。
梅婶的余光注意到肚脐眼抓在手中的行李,稍稍一想就知道了这人的打算,更是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我没被抓起来是不是很失望?”
肚脐眼摇了摇头,“嘿嘿”笑道:“哪能呢!”
梅婶冰冷的视线扫了肚脐眼一眼:“哼!最好没有!要知道咱们是一伙儿的!”
她被抓了,他也别想好过。
肚脐眼心里暗骂了一句“老女人”。
他把手中的行李往脚下塞了塞,又凑近了梅婶,小声询问道:“婶,你平时在外头不是挺和善的吗?刚刚怎么回事跟人吵起来了?”
梅婶闻言,脸更加阴沉了好几分。
要是搁往常,她也会注重在外的形象。
可谁叫她才被禾稻苗和贺春生这对夫妻俩给吓着了,也给气着了,哪里还能顾得了维持和善的形象。
梅婶拉着一张驴脸,咬着牙低声道:“晚上三点会到下一站,火车会停半小时,我们在此之前就行动。”
肚脐眼惊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梅婶:“我们这次急着去京市,就是要干活,也得等火车到京市再行动。要不然我们在半道上行动,下了火车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坐火车到京市,多耽误时间啊!”
梅婶原以为禾稻苗他们也是到京市才下车的,她原先也是打算到京市下车时趁机把人拐走,但她现在等不及了。
她舔了舔嘴唇:“不行!我们今晚就得下车!那个军人怀疑我是间谍!”
“什么?”肚脐眼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怎么就怀……”
他刚说到这话注意到附近的人都看着他,生生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又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
但他的心里却是直打鼓,梅婶这一次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呢!
想到这里,他极为不满地瞪着梅婶。
梅婶接收到他愤怒的视线,本就阴沉的脸更是跟煤炭一样黑了。
什么意思?这是在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