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回来了。”
金发的少年推开红色的木门,将包囊挂在门口墙上,向着火炉旁蹲坐着的魁梧男子走去。火炉前皮毛沙发上金发的少女摆动着双腿,将头靠在沙发靠背之上,伸出手来与那侧的小男孩玩耍。厨房不断冒出香喷喷的热气。厨具与工具彼此之间触碰叮当作响的声音,伴随着充斥屋子的杂乱却和谐的吵闹声,构成了一副热闹景象。
“回来了,你嫂子在做饭,先坐下喝碗汤吧。”魁梧的男子迎着火炉火红的光打磨着一把长长的猎刀。
“大英雄回来啦。”少女摆正坐姿,看向缓缓走进来的少年。
“大英雄,大英雄,克里奇哥哥!”稚嫩的声音从沙发后侧传出。
“这汤可好喝了克里奇,快尝尝。”厨房里面传出夹杂着吸溜喝汤声音的话语。
“你都喝了三碗了,别喝了,待会还要吃饭呢!来,克里奇,尝尝这甜菜汤。”盘着头发身着围裙的女人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送到克里奇端坐的餐桌之上。
“谢谢嫂子。母亲她去哪了?”克里奇接过递来的勺子,放入汤中,四周环顾着房间。
“你母亲去城里采购了,上次教会补贴的科尔顿宝石换的钱还剩下不少呢,她说要去再买些食物,顺便给你添置几件新衣服。”魁梧的男子将猎刀挂到火炉上的支架之上,款款坐在克里奇旁边的座位上面。
“你母亲对你可真好呢!”戴着眼镜的高瘦青年拍了拍克里奇的后背,吸溜着汤坐下。
克里奇默默低头拿起勺子喝汤。随着穿着围裙的女人将一个个装满菜肴的盘子码放在餐桌之上,少女和小男孩也蹦跶着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诶哟诶哟,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木门吱呀着打开,围着头巾的女人一手提着巨大的装满的篮子,一手提着三四个布袋向着房内进来。
“温妮费德,把东西都放在门口,先过来吃饭吧。”魁梧的男子说道。
“哟,儿子回来了。吃完饭去试试看我给你挑的衣服哦!”温妮费德将头巾缓缓摘下,露出飘逸的长长金发,发丝划过她尖锐的耳朵,她伸手抓住,用皮筋绑成高高的马尾,固定在后面。她坐在克里奇旁边另一个座位上面。
“母亲,您还是少去城里。要是他们发现精灵族,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克里奇将剩下的汤抬起碗来灌入嘴里。
“没事的,你妈我啊可是很小心翼翼的。而且不是还有克罗地亚大人保护我们嘛。”温妮费德笑着接过围裙女人递来的汤,接而猛地先喝上一口。
“嗯!这甜菜汤真不错!布莉安娜,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就说是吧!”高瘦青年举起碗喊道。
“亚希伯恩,该吃饭了,别再喝汤了!”魁梧的男子大口向嘴里扒着饭。
“亚希伯恩是抽水机,而你就是饭桶,埃尔登,哈哈。”布莉安娜将围裙脱去,也一并坐下。
“老爸总是说不吃多点饭干活没力气。”少女将小男孩的碗里添置米饭夹好菜放到他的眼前。“要全部吃完哦,艾文。”
“真会照顾弟弟啊利蒂西娅。”温妮费德将儿子空掉的碗添置上米饭。
“这次出任务没有受伤吧?儿子。”
“这次任务,我们遇上了‘祂们’。祂们从隐藏在黑暗里面对我们发动袭击。不过我没有受伤。”克里奇接过饭碗,添置着菜肴。
“是‘螨虫’?”埃尔登停下了筷子,表情凝重的看着克里奇。
“我觉得应该是的...我带回了祂们身体上的一部分,装在瓶子里,就在我的包里。还需要大哥您亲自鉴定。”
“要是鉴定仪式证明那真是‘螨虫’,那么克罗地亚大人的计划可以进入下一步了。”埃尔登放缓了扒饭的速度。
“我的儿子真能干,嘿嘿。不过既然真的有那些怪物存在,接下来的任务也一定要小心点哦。”
“我会小心的。”
“不过。”埃尔登将已经空掉的饭碗送进厨房。“那两位公教,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吧,他们真的信得过吗?”
“我可以确定他们暂时是可以信任的。而且,他们也没有找到任何对我们亦或是克罗地亚大人不利的证据,教会方面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希望他们是真正的主的教徒,是信奉真相的信徒...”
...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厄科里斯的腰板挺直,身躯跟随着火车的节奏颤抖着。
“您,厄科里斯·阿什克罗夫特,您的女儿,安娜苏·克莱因斯顿,原名克里斯汀·阿什克罗夫特,我说的没错吧。”克罗地亚将身子探前,靠在桌子之上。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安娜苏能在那个黑暗的世界活下来,是多亏了灿六星之偕行之神伊文捷琳的力量,对吧?”
“...”
“偕行之神会降临到精灵族中内心最为纯洁,以善行闻名于世的女性身上,他们会将她供奉为大祭司,大祭司受全族尊敬,将获得无上的神力用以帮助他人。而阁下的女儿,克里斯汀,恰好是精灵族的上一任大祭司,我说的没错吧?”
“不要再说了...”
“以生物魔术科技发展为重的科利尔德,为确保‘滞留者’计划的顺利完成,以及为自己宏大的野心留下一个后备杀器,其皇室看中了这一力量。他们将克里斯汀带走,交由白金之星厅进行一系列非人的研究,最后将她的身躯乃至神智磨灭,制造出了这一批没有记忆,没有情感的战术人形。而你,厄科里斯,当时正是这项研究的主要负责人...”
“够了!”厄科里斯猛敲桌面,发出响彻的吼叫,他站起,脖子上暴起青筋,愤怒的神情赫然出现在他的脸上。
“克里斯汀,不是我的女儿,我...不配做她的父亲...”
“您将克里斯汀带离了实验躲到了郊外,是皇室的人又将她偷偷抓回,最终完成了实验。那并不是您的错。”
“不...是我太懦弱了...是我想的太理想了...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厄科里斯收起了怒火,缓缓坐下,眼镜从他脸上滑落。
“你我都明白,这一切,都是腐朽的科利尔德皇室的过错。戴着高帽的人吸食着人血,以野心奴役着人民。那些傲慢的人,该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也该做出一些改变了。”克罗地亚坐直,靠在座椅之上。
“您与我见面,不是巧合,是吧?”厄科里斯仍然低着头。
“厄科里斯阁下,正如我所说的,这个世界腐朽的朝政该做出一些变革。人类不该被分为三六九等,他们不应该为贵族皇室所犯下的罪孽买单,每个人都有了解真相的权力,对外宣传的给识冠主的箴言应该得到纠正了...”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不会加入你的。”
“不不不,您以为我是在请求您吗?哈哈哈!”克罗地亚大笑着再次将身体前倾,将声调放低。“我是在威胁您。”
“什么?”
“我知道您选择待在图书馆的原因。如果我发动政变,您猜猜哪两位将被新的政权与反抗的人民处决?”
“你想要...你不能!”厄科里斯再次怒吼。
“没错没错。科利尔德帝皇斯坦利二世以及毁辱主之圣箴之人...”
克罗地亚将声调放的更低,如窗外火车的呼啸声般尖锐,一字一句如同刀片般锋利,似乎将要刺穿厄科里斯的耳膜。
“柳娜·阿什克罗夫特。”
...
“那么,要准备开始了。”
阳光竖直投下,将金发人群围成的圆圈中央也填补上金黄。埃尔登站在人群中央,仰起头来,将装有染黑布块的瓶子打开取出,将其举过头顶,迎着阳光观察着。
“亚希伯恩,把那个拿过来。”
高瘦的男子将一个如同被炭灰涂满的枯萎树枝一般的物体递交到埃尔登手上。
“各位,这个就是科利尔德皇室收藏殿堂的‘螨虫’样本。而这块布条,则是克里奇从埃拉托带回来的那些怪物身上的一部分。如果我的魔法可以将这块布条转变为这个样本,那么就可以证明埃拉托的归怪物就是‘螨虫’,也一并证明了皇室隐藏真相的事实!”
他将两个物件放置在两只手上举起,一并迎着直射的阳光。
他将双眼闭上,等待人群安静下来,又将双眼睁开。他的瞳孔在他睁开的那一刻变为绿色,变为六芒星的形状,望去如宇宙般深邃。随着魔法的絮流逐渐显形环绕在他的身上,一道浑浊的绿色光芒也缓缓覆盖在了他手上两件物件之上,那浑浊的光似乎不断吸收空气中的杂质,不断变得愈加浑浊,最后彻底吞噬了手中物件的形状,阳光也再照耀不出它们的轮廓。
“果然...”
浑浊的光忽地变得清澈透明,如风般四散而去。手中的布块已经消失,变为与另一只手一模一样的漆黑树枝。人群随之发出震惊的呼声,继而议论纷纷。
“克罗地亚大人是对的。”
“埃格尔的那些可恶的贵族们果然隐藏了真相,伪造了历史。”
“谎言玷污了我们的英雄华利!”
“精灵族要夺回属于我们的生活!”
“对!精灵族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人群齐声呐喊着,挥动着双手,那阵阵而起的呼声如同洪水巨浪一般,震颤着大地与山脊。
“看来战争就要打响了。”埃尔登拨开人群离去。
“大哥,接下来怎么做?”克里奇跟上。
“克罗地亚大人去了中央城,这个结果暂时还不能交到他的手上。你继续跟着他们完成荣誉勇士的任务,我会带领族人中的青年们开始练兵,是时候给世界听听我们的怒吼了。”
“那些弱小的人类,捏碎他们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利蒂西娅也一并跟随在后面。
“别小看他们,特别是科利尔德的科技,绝对不容小觑。”
“只要我们族人团结起来,这些蝼蚁算得了什么?”亚希伯恩双手抱在后脑勺上。“而且还有克罗地亚大人帮助我们。”
“他们人类也会团结。”克里奇想起在埃拉托的时候。“不过我们族人之间的羁绊,偕行之神所祝福的我们,绝对不会输给他们。”
“将一切夺回的时刻将要来临了。”
木门被推开,埃尔登望着火炉之上的猎刀,刀身与他的瞳孔一并闪着火红摇曳的光芒。
...
荒芜的花园,爬满藤蔓的楼墙与窗棂,一袭封上铁锈的围栏将一切封锁在过去的时光之中。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玄关,鲜艳夺目的色彩誓要盖去颓败的无色,馥郁的芬芳散尽在奢靡浮华的馐臭之中,如梦,又如现实本该如此。
“自从父亲去世,这个家发生了太多变故。”菲莱亚特牵着女儿,领着安娜苏打开了爬满植物的花园大门。
“姨父带着我们继续发展家族产业,却因为没有父亲高瞻远瞩的领导,我们的产业逐渐不敌其他家族,最终走向衰败。”他们一同步入玄关,杂草已然横生到厅堂的地毯之上,充满自然的气息。
“产业最后再没有资金运转,皇室将我们从贵族中剔除,我们的家族彻底崩塌。姨父搬离了喀纳斯,而我也不得已离开了这个家。”他们走上旋转的铺着地毯的楼梯,地毯已经由鲜红褪变为昏暗的颜色。
“这个就是我父亲的房间,纸条就是在这里的柜子里面找到的。”巨大的门打开,跌落下几粒尘灰。房间内的一切空空荡荡,仅有的几个物件被码放地整整齐齐。
“你已经整理过这里了。”安娜苏向着里面望去。
“是的,他的所有遗物我都整理带走了。”
安娜苏走近,她伸手触摸向堆叠在房间中央书桌之上整齐高高的纸张,上面的尘土将原本洁白的纸染成灰色。
“就像她说的,阁下的父亲总是很操劳...”
“他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领导着家族,最后也不得已报废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之上...”
“爸爸说爷爷总是坐在书桌上写写画画。”阿米莉娅看着书桌说道。“他总是把房门锁住,都不让我进去找爷爷玩。”
“阁下的父亲向你提起过莱特妮丝的事情吗?”安娜苏将书桌上的一张尘封的名片拿起,一个家族族长的名字随时间也尘封在了这一张小小的纸张之上——巴里特条顿·黎华尔兹。
“似乎没有,我没有印象。不过...”菲莱亚特将一本兽皮本子从挂在机械上的包里拿出。“这是整理的时候发现的父亲的日记,上面也许会有关于我妹妹的线索。我也打算从这里开始寻找。”
安娜苏接过日记,将封口解开,里面随风飘出一股芬芳的气味,是时间将纸张酝酿。里面横撒着华丽飘逸的喀纳斯字体,在杂乱中透露出有序,将埋葬在过去的事情以墨放置在纸张之上。
“埃拉托历1795年雪月二十
女为尔等而滞,思念自心而生。新世莫知人道,人争于夺,不知祸福之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