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小鬼!起床了!”
咚咚咚,莫莫敲击着苏珊娜的房门。
“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之房门吱呀地微微转动,露出一条小缝,从里面探出睡眼惺忪的脑袋。
“知道了,吵什么啊你!”苏珊娜揉搓着双眼,她的眼角红肿,向下延伸着两道泪痕。
“今天怎么睡了那么久的懒床?委托已经被抢完了哦。”
“要你管,之前做的委托赚的钱够用了。”
苏珊娜拨开挡在门口的莫莫的身躯,搭着蓬松杂乱的头发向着厕所走去。
“你怎么好像哭了?不会是因为我昨晚夸你的那两句吧?”莫莫大步跟上,却被挡在了厕所门外。
“我哪有那么脆弱敏感!”苏珊娜用清水拍打着再次微微红润的脸颊。
“希望是吧。快点下来吃早餐,今天的第一批的游行就要开始了哦!”莫莫向着楼下走去。
“游行...金凤花节开始了...”苏珊娜抬起头来,望向被钉上几块木板的窗户,之间的缝隙射进而来的光着窗外吵闹的气息向着她扑面而来。
她从口袋中掏出那垂挂着宝石的皮筋,它透着窗外的光,将氤氲洒满这一块封闭的空间,空气中飘荡着的灰尘似乎散发着音符,构成那昨晚梦中回响的童谣。
“那个梦...不...它是梦吗?”
苏珊娜站在洗手台镜子之前的小椅子之上,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那稚嫩可爱的脸蛋,她曾几近没有再见过这样的自己。她学着奈丽教她的动作,笨拙地将头发用手指舒展,接而将马尾盘起,穿过那闪耀的皮筋,扎起了她记忆中的马尾。她再次望着镜中的自己,几根发丝从皮筋之中杂乱地伸出,马尾如尘掸一般炸开,有些许滑稽,却是她在尽力还原自己最可爱的样子。
她叹出一口长气,晃了晃脑袋,推开了厕所门,向着楼下走去。
“小鬼,给你准备了热牛奶,还有煎培根和鸡蛋,快趁热吃。”坐在餐桌上的莫莫看到从楼梯上缓步而下的苏珊娜大喊道。他大口朵颐着长条面包,向着旁侧坐着的老爹杯子里添置茶水。
苏珊娜刚走到客厅,大门外忽地传来敲门的声音。
“那么早?会是谁?”莫莫猛地站起,刚立在门前准备开门,一双娇小的手将他握在门把上的手拍去。
“我来开。”莫莫嘴里嚼着面包向后退去,注视着苏珊娜缓缓将门打开。
一双镌刻着华丽花纹的皮靴映入她的眼帘,她随着那皮靴向上望着,一身透露着富贵气息的装扮赫然挺立在门外的台阶之上,没等到她看到门外人士的脸,那人先行发出低沉的嗓音。
“苏珊娜·弗鲁利亚,是你吧?几天不见你变了不少嘛。”门外的人用拐杖微微点地,脱下头上的帽子放置在胸前以示问好。
“西斯蒙特男爵...”她终于看清了门外人士的脸,紧接着将门用力甩去,猛地关上,她背身倚靠在其上,大口喘着粗气。
“诶诶?怎么了?到底是谁把你吓成这样?”莫莫走前,伸手触碰门把,却被她用力拍去。
“不要开门!谁都不准开门!”苏珊娜大声喊着,背身张开双手靠在门上。
“什么情况?”老爹躬着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看向窗外。玄关处站立着两位身着正装的人,他们皱着眉头,绅士装扮的男子将帽子戴回摆正,注视着紧闭的大门。
“嗯?是弗利克斯市长和...那是谁?”
“那是西斯蒙特男爵...他们是来...收走这座房子的...”
“收走这座房子?为什么?”莫莫疑问道。
“这座房子是爸爸向西斯蒙特男爵贷款的,而我...已经拖欠了将近一年了...”苏珊娜低下头,她背靠着门缓缓滑下,抱头蹲在门前。“我不想让它被收回...”
“可恶!凭什么收回,这可是你的家啊。我来和他说说理。”莫莫将嘴中的食物咽下,撸起袖子靠近门前。
“臭小子不要冲动!”老爹拽住了莫莫的肩膀。“这是城里人做生意的规矩,我们也该遵守。”
“可是...老爹...”
“好了,让老爹去谈。”老爹走到门前。“小鬼,开门让老爹出去。”
“不要!不能放西斯蒙特进来!”苏珊娜发出尖锐的喊叫。
“放心,老爹会把他们打发走的,相信老爹。”老爹颤抖着腰板蹲下,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
苏珊娜抬头,她看到了略带微笑的老爹的脸,他的眼神满是慈祥,那是她之前从未见到过的老爹的模样。
“你真的能把他打发走吗?...”
“相信老爹,让老爹出去。”
苏珊娜点了点头,缓缓挪动身体,她伸手将门把按动,打开一条缝隙。老爹站起,接过门把,顺着缓缓打开的只能行过一人的缝隙走出,又将门关上。
“赫雷尔老先生?您还在这里啊?看样子您也搞不定这个孩子吗?”戴着高高帽子的弗利克斯看到老爹忽地微笑着大步向前伸手问好。
“什么话?老爹我现在进展非常顺利,倒是你们两个家伙现在突然出现搅局让老爹有点难办了。”
“啊,赫雷尔老先生,事情是这样的:这位是银行的负责人西斯蒙特·赫兹雷顿男爵。而根据教会的要求,在金凤花节之后这一片街道需要翻新,并且回收所有逾期房屋用于新设施的建设。而这栋贷款于弗鲁利亚名下的房屋已经逾期十个还款周期,所以根据银行的要求必须由西斯蒙特男爵亲自前来回收这栋房子的使用权才能继续街道的翻新。而现在苏珊娜不配合,让我和男爵先生才是很难办啊。”弗利克斯边说边连连摇头。
“就如市长所说。回收这栋房屋并非我自己的强制要求,否则我也不会默许小苏珊娜逾期如此之久。只是现在需服从教会的安排,迫不得已。在今天之前我也有找过小苏珊娜,也都是像今天这样被拒之门外。”男爵再次将帽子脱到身前示意。
“嗯,这样啊。”老爹说着,缓缓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之上。
“赫雷尔老先生,您已经和这位孩子生活那么久了也多少有点了解了,而且她也将要去你们水星院居住了吧,能麻烦您帮忙劝说一下吗?”弗利克斯双手合十请求。
老爹坐着,没有看向两位,他只是抖动着双腿,缓缓从衣服里面取出火柴和烟盒,取出一根叼在嘴中点燃,悠闲地吐出一团又一团烟雾。
“老爹我确实是要让那小鬼有个好点的栖身之所了,不过,想要夺走小鬼的这栋房子,哼哼,想得美。”
两人看着坐在台阶上吞云吐雾的老者,再次将眉头紧锁。
...
“我们回来了,莱博利中央城。感觉空气中已经弥漫着庆典的气味了啊。”菲莱亚特舒展着腰板,骨头和机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牵着阿米莉娅的手走到月台之上。
“是吗?”安娜苏紧随着走到车厢门口,用力吸着鼻子,想要闻到“庆典的气味”。
“哈哈哈,大人,我只是打个比方。来,我扶您下来。”菲莱亚特伸出手来接过安娜苏纤细的手指,携着她轻盈地落在月台之上。
“谢谢你。”
“在下的荣幸。哦对了,刚刚在车上写的信现在就可以交给车站的柜员让他帮您寄出去了。”菲莱亚特指向围有铁质栏杆的车站窗口,里面正有一位身着制服的男子在里面忙活。
“好的,我明白了。”安娜苏独自一人走向窗口。
“你好,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窗口里的男子看到有人靠近,当即作以回应。“噢!是逐曦女神大人啊!幸会幸会。有什么能帮助到您的吗?”
“你...你好,我想寄一封信。”安娜苏笨拙地将信递出。
“好的,寄往哪里呢?”男子将信封接过。
“中央城图书馆,寄给厄科里斯公爵先生。”安娜苏略带激动地一字一句说出。
“那么近啊,那应该中午就能收到了。那么邮戳和寄信费用一共是6卢克21卢瑟。”男子将信封取过,用红色的墨水写下一行小小的字句,接而在其上贴上小小的邮戳。
“卢克...卢瑟...”安娜苏扭捏着身躯,四处张望着。
“嗯?女神大人?”男子正排出手来,等待收取钱币。
“给你,不用找了。”安娜苏张望的间隙,菲莱亚特走前,已经将钱币递到男子手中。
“好的,万分感谢。”
“菲莱亚特阁下?”安娜苏疑惑地看向菲莱亚特的动作。
“女神大人您出门没有带钱吗?”
“钱...我不知道...”
“好了,大人,游行已经开始了,如果不想错过太多的话赶紧进城吧。”菲莱亚特微笑着制止了安娜苏的话语,将钱包收起,牵着阿米莉娅的手向车站外走去。
“嗯。”
安娜苏紧随其后。他们一同推开车站的铁质大门,随着它轰隆的响声,外面灿烂的阳光如同游荡在空中的暖流一般将一股吵闹的空气席卷着向他们扑面而来。街道之上,来来往往的充斥着人影,每一个人都似乎忙碌着些什么,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洋溢着笑容挥动手脚,将节日的气息洒满整一座城市。
女人将七彩的花朵富有规律地摆放在店铺的房檐之上;男人们将一个个巨大的物件从街道的这一侧搬动到另外一侧;老人们挥舞着手臂,大肆向着围坐着的众人讲述着过去的故事;孩子们手中举着各种各样木制的玩具与金色的花朵,迎着城市中的风奔跑着,将活力挥洒。
他们走在街道上,在熙攘包围之下,有人为与他们并排走动着的身着奇怪服饰的高大的人欢呼着,他们大幅度扭动着身躯,身上发出木头摩擦的响声。
“啊!”安娜苏感受到有什么尖锐的物体触碰了一下她的腰部,发出惊恐的声音。
“啊,对不起,没有伤到你吧?”
安娜苏回过头来,是那高大的人偶般的人,从他的背部探出一个头来,向着安娜苏询问着。
“没有,只是被吓了一跳。”
“那就好。麻烦你们靠边站一点吧,等下有更多的罗洛坦要从这里经过了。”那人将头缩回,接而如同启动开关一样将那具巨大的人的身躯摆动起来,向前走着。
“罗洛坦?”
“这就是游行的一部分。人们扮演着罗洛坦巡视城市,监督人们是否过得充满希望。”菲莱亚特将安娜苏拽到路边,继续向前走着。
“什么是罗洛坦?”安娜苏注视着一个个走过的巨人,他们披着巨大的斗篷,上面的刻画着无数的星星图案,如同星空一般熠熠生辉。木制的头上两点鲜艳的颜料生动的画出他们似乎充盈着魔法的双眼,随着头的摇摆似乎不断观望着城市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头顶垂下的,是一根拖至地上的长长洁白丝带,在透明的绸缎之间,似乎散发着各种各样的其他色彩,点点布满在丝带之间。他们的肩膀之上挂满一圈又一圈的金凤花花圈,散发着清香,将他们的气息洒落在街道之上。
“罗洛坦,是传说中是希冀之主特奥格尼斯与给识之主格雷尔德一同向人类传播希望的使者,他们高大,眼神坚毅,诞生于星海之中,拥有强大的魔法。他们总是携带着金凤花,来到每一个欠乏希望的人面前,为他们散播希望的种子,让其焦土一般的生活开出摇曳的金凤花蕊。”
“散播希望...”
“传说格雷尔德冠主与特奥格尼斯冠主会于格雷尔德庆典这天先行降临世间,为穿戴有金凤花枝条的小孩带去脱离苦海的祝福。而在金凤花节这天,罗洛坦们便会遵循他们的命令降临,巡视着世间其余需要帮助的大人,为他们提供帮助。所以人们在今天会装扮成罗洛坦们的样子,赞颂他们的善举。”
“希望是什么?”安娜苏环望着四周,人们的脸上都挂满笑容。
“希望是一种美好的发自人们内心的情感,有了它,人们便可以坚定脚步向着愿望中的美好进发。”菲莱亚特摸着女儿的头,微笑着回答。
“这样吗...”安娜苏思索着,她似乎感受过那拥有希望的感觉。
“安娜苏大人,阿米莉娅,想试试看玩玩庆典游戏吗?”菲莱亚特忽地站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遍安娜苏和阿米莉娅。
“游戏?”
“游戏!爸爸,我要玩我要玩!”阿米莉娅高兴地跳着喊着。
“就是那个,编织花圈的游戏。”
菲莱亚特指向坐在路边小椅子上的老妇女,她的身边有一个木箱子,里面摆放满了金凤花枝条,许许多多的人围在她的身边,手指摆动着,编织着花圈,又将花圈向着远处抛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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