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族产业的涵盖范围挺广的嘛。”柳娜轻抚鬓角,撇去一丝汗液。
喧闹的机器,冒出洁白的蒸汽,向着天空飘去,齿轮彼此啮合之间传来的咔嚓声,带动履带运转,工人们整齐地站立在两侧,将闷热和各种物件一同在履带上拼装,一齐堆满充斥整个灰黑的工厂。
“那是自然。对于我们来说,掌握的产线越多,涉及市场的地域就越广,那么,获取财富的速度就越快。”
戴着单边眼镜的白发老者轻敲拐杖,紧紧注视着在产线上奋力劳作着的工人们。
“温米费德公爵,你们西西里亚家族确实十分擅长运营。”柳娜轻轻点头。
“哈哈哈,多谢公主殿下夸奖。工厂产线附近中燥热,我们另寻一个凉快点的地方谈论吧。”温米费德绅士地弯腰伸手示意。
“请吧。”
柳娜纤细的手指轻点在温米切尔顿的手上,他高高抬起手臂,优雅地就这样携着柳娜向着工厂外,一个三层的别墅走去。从两侧高高的鲜红花丛中走入一层,走入铺盖有金黄毛皮地毯的厅中,围绕着中央边缘镶嵌美丽宝石的圆桌,两人相对而坐在覆盖有华丽丝绸的沙发之上。
温米费德拍手,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便在仆人的传递下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公主殿下您是想要了解我们家族产业的运营情况是吗?”温米费德将桌面上罐中的方糖用小匙取出几颗,放入自己的咖啡之中搅拌着。
“如果可以的话。”柳娜将咖啡就着杯托举至嘴边,享受着烘焙散发的香气。
“当然没问题,只不过,公主殿下是想要了解作何呢?”
“一些社会调研罢了。通过了解各贵族产业的情况,从而让教会更好地安排经济支持政策。”柳娜不假思索地说道。
“殿下能以主之名如此关照我们,是我们这些神之子民的荣幸。”正说着,温米费德将放置在沙发上的一个文件推至桌面之上。“我们家族产业的情况尽数记录在此,还请公主殿下过目。”
柳娜翻开,手指随意地翻过一页又一页,视线在每一页上稍作停留,但她的心思不在于此。直到她翻看到她想要看的字句,随意翻动的手才停下。
“温米费德公爵,我很好奇,其中这个‘屏法宝石’,主要是售往哪里呢?”
“屏法宝石吗?这是一项危险性较高的新技术,目前议会厅对其管理的相关法规还未完善,所以大部分都只是售往神职机关用做安保管理。”
“有所了解。可,”柳娜将咖啡放下,她的嘴角不由得上扬。“阁下家族中屏法宝石的生产规模不小呢,如果仅仅是供应神职机关,这个溢出如此之多产量是怎么回事呢?”
“屏法宝石是一种消耗品,神职机关需要囤积一定数量也是正常的嘛。”温米费德微笑着回答。
“即使是作为消耗品,这个生产数量也过于庞大了吧?在文件中提到,你们的工厂已经建立了十条屏法宝石的流水线呢。”柳娜指尖轻敲文件,质问着面对着的人。
“看来殿下对于屏法宝石很有兴趣呢。”温米费德不为所动,抿入一口咖啡。
“我确实很感兴趣。”柳娜将文件放回桌面。“知道在几个月前审判庭上突然出现魔法共鸣失效导致被审判人被人挟持的事件吗?我记得你们西西里亚家族的奥斯汀当时是作为被审判人的辩护律师在场吧?”
“奥斯汀确实有提到这件事。”
“那么,这个共鸣失效的原因是什么呢?据我所知,中央审判庭可是没有向你们采购过屏法宝石。”
“公主殿下,在那事件之后,您也看过调查军队的鉴定报告了吧?此次事件被认定为魔导具故障失效,而非屏法立场的存在。”温米费德仍旧不为所动地品味着咖啡。
“没错,审判庭将其认定为魔导具临时故障,也没有对你们追加调查。”柳娜将腿翘起,从自己的袖口取出另外一份文件,叠在桌面上那张之上。“但,鉴定程序之中,奥斯汀有所参与,可是为何鉴定报告之中没有出现他的名字。”
“殿下是有备而来,并且,并不只是了解我们的家族产业吧?”温米费德没有接过文件,反而起身,转身向着一旁飘动着窗帘的阳台走去,面对着外面的阳光,继续细细品味着咖啡。“不过即使我口头承认我们工厂的屏法宝石有一条暗线的销售路径,您也无法让审判庭前来调查,不是吗?”温米费德露出半脸,别有深意的笑容被阴影笼罩。
“是的,这没办法成为审判庭的行动理由。”柳娜点头。“我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查明你们西西里亚家族屏法宝石的销售路径,但我并非是想要将此行为上提审判庭。”
“哦?”温米费德转身,两人的视线彼此相交。
“中央城中频繁出现屏法立场干扰神职活动,我只需要你向我提交屏法宝石的销售路径,剩下的,我自己会处理,你不必担心。”
温米费德摇晃着咖啡杯,优雅地拄着拐杖走到柳娜身边,弯腰将头探前,微笑着注视着她。
“公主殿下,我为什么要帮忙呢?”
“你什么意思?”柳娜皱眉。
“利益,我们贵族最讲究的事情。如果没有收益,我为什么要投资?”温米费德款款说道。
“你想要什么?”柳娜将腿放下,摆正坐姿,紧盯着他。
温米费德点头走开,重新坐在沙发之上,拍手叫来侍从,与其低语之后,侍从带着一位高贵的女士走来,站在温米费德的身边。
柳娜看着那女士的脸,瞬而瞪大双眼。
“斯图卡?你怎么在这?”柳娜问道。
“见过公主殿下。”
斯图卡弯腰行礼,她紧紧盯着柳娜的瞳孔之中似有一片深意。
...
“亚利桑那,最近埃格尔各地尤其是中央城中游行活动频发,议会厅安排我与你协同处理。希望我们能共同符合主的预期地履行我们的职责。”
克罗地亚坐在亚利桑那对侧的椅子,注视着他。
“嗯,我明白了。那些青年...”他看向方才埃尔登带领阿尔贝特推门离去的方向。
“那个叫做阿尔贝特的青年吗?哈哈,我喜欢他们,他们身上有独特的青春的气息。”
“不,那些游行队有过激的嫌疑,也是因此我才将他们带回调查。”亚利桑那拿起桌面上的文件,那是刚刚埃尔登留下的。
“哦?”
“这些恐吓信,是桑林那公爵给我的,据调查,应该是出自这些游行队之手。”他将手边的信件递交给克罗地亚。
“这些信真是戾气十足啊!”克罗地亚感叹。
“是的,若是这些游行队闹不出什么乱子,我也不想多做干涉。但现如今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我只好亲自出手了。”
“这样啊,那必须对他们的活动好好监督才行。”克罗地亚在椅子上摇晃。
“正有此意。克罗地亚公爵,既然要协同行动,那我们出发吧。”
正说着,亚利桑那将背后衣帽架上的外套转身披上,整理好腰间的配枪,将手中的文件交到身边的审判官手中,示意着克罗地亚。
“嗯?去哪?”
“去看看那些青年是怎样感染民众的。”
亚利桑那将办公室的门推开,克罗地亚跃起跟在身后。
...
“啊哈哈,你们回来了。”
埃尔登带着阿尔贝特等人走入借阅所的大堂,布鲁诺林晃动着佝偻的躯干前来迎接。
“布鲁诺林,这一小段时间麻烦你管理那些游行队了。”埃尔登说道,便带着他一同走向讲台。
“哎!小事!我也根本没做什么,只是协助克莱拉平复他们的心情而已!”布鲁诺林连忙摆手否认。
“这事结束,你们继续演说吧。”埃尔登转身微笑着拍了拍阿尔贝特的肩膀。
“嗯,谢谢您,大人。”阿尔贝特正低着头,思考着些什么。
“不过,那些信件,我们要不要调查清楚呢?”艾琳娜跑到阿尔贝特身边,向他询问。
听过艾琳娜的话,阿尔贝特看向诺兰,他仍在躲避着众人的视线。
忽地,阿尔贝特止住脚步,他走到诺兰身边,抓起他的手,与他一同立在原地,引得众人回头不解地注视。
“对,我们得调查清楚这些信件!”阿尔贝特严肃地看着诺兰。
“阿尔贝特,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诺兰扭捏着回答。
听罢,阿尔贝特将头凑到诺兰的耳边。
“听着,诺兰。那些人这是走错了道路,如果我们不去点醒他们,一定会受到主的惩戒的!”他低声说着。
阿尔贝特说完,又后退一步,站直身子,看向众人。
“各位,失陪一下,我和诺兰必须去调查清楚那些信件。所以,接下来的演说由艾琳娜负责。”
“我?”艾琳娜指着自己,疑惑地喊着。
“拜托你了,艾琳娜!”
正说着,阿尔贝特拉起诺兰的手,转身跑出借阅所,大步跑下高耸的阶梯。
“带我去找那群游行队,诺兰。”阿尔贝特大喘着气,奔跑在街道上,紧紧扯着诺兰的手。
“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诺兰混乱地摆动身躯,艰难地被阿尔贝特拖动,他跟不上他的步伐。
阿尔贝特松开手,稍微放缓脚步,跑在诺兰侧后方,督促着他前进。
...
“喂!小子,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会把你抓走?”
名叫科罗布的少年走在前方,贝德里奇与安娜苏分别跟在他身后的两侧,一同走出狭窄的小巷。
“这个...那个...我怕你们把我当作...那种城市里的小混混嘛!”科罗布挠着脸颊,吞吞吐吐地说道。
“科罗布先生,在你带我们找到游行队进到教会之后,是否可以跟我去找你的母亲,她正在城中四处找你。”安娜苏问道。
“不!我才不要跟那个老家伙回去!”科罗布忽地激动,向着她大喊。
“为...为什么?”安娜苏被他激动的行为忽地唬住。
“没有为什么,她根本不懂我到底在做什么!”
“那么,你小子在做什么呢?”贝德里奇插话。
“我...我,在做我自己的事!”科罗布回头,却被贝德里奇尖锐的眼神惊吓,收回了自己的锐气。
“继续带路!”贝德里奇推了下科罗布的背,转头看到安娜苏不知所措的表情。“完成了你的任务之后就乖乖跟着女神大人走,否则,我就将你带到审判庭去好好调查一番!”
“哼!好的,爷!”科罗布小声轻哼,无奈地答应,视线却四处张望着。
两人继续跟着科罗布的步伐,走过拐角,巨大的大树在花坛之中摇曳着自己的枝干,茂密的针叶遮盖了大部分视线。科罗布略微回头,看向两人,眼神深邃昏暗,未能对上,他便忽地拔腿,飞奔入树荫之中。
“喂!别跑!”
贝德里奇飞速反应过来,紧随着拨开树枝,看到那身影穿入一旁的花园小径之中。
他飞奔而去,安娜苏紧跟在身后,拨开花丛,那少年的身影隐隐约约,在丛中忽闪。
“给我回来!”
两人拨开一丛,便又有一丛遮下,缝隙间的身影,也渐渐在眼中没了景象。
“哎呀!”
忽地,花丛之外的一个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两人止住脚步,便迎着声音的方向穿去,直到拨开一丛碧绿的灌木,街道的石板道路又映入眼帘,少年坐在地上,双手抚着额头,与相对着的另一人一个模样,连连哀嚎着。
“草丛里面怎么会窜出人来啊?!”面对着科罗布的青年喊道。
“我还想问怎么刚好这头就有人呢!”科罗布嘶着说道。
站在青年旁的另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将两人扶起,拍去他们的灰尘,而贝德里奇与安娜苏两人呆愣在原地,疑惑地看着。
“你小子还想逃跑?”回过神来的贝德里奇扯过科罗布的衣领,将他拽至自己身边。
“爷!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他看着贝德里奇充溢着怒气的眼神,也顾不上抚摸自己肿起的额头,连连挥手求饶。
“两位抱歉,让他惹出麻烦来,是我的失职。”贝德里奇收敛些许怒气,向着眼前的两位青年弯腰道歉。
“没事没事,也是我自己着急没有看路。”倒地的青年收拾衣角,便转身推着另一位青年着急地正欲离去。
“你现在马上带我们去找阿尔贝特!”贝德里奇对手中的科罗布吼道。
“阿尔贝特?你们找我?”青年忽地止住脚步,疑惑地转身看向众人。
此时,戴着眼镜的青年也一并回头,与科罗布的视线相交,他先是皱眉,忽地又露出豁然的表情。
“阿尔贝特,他就是当时那伙游行队里的人!”他指着科罗布向另一位青年说道。
顿时,站在街道之上的众人相互观望着对方,一同愣住,没再动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