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裴明礼的马车缓缓驶出巍峨宫门,车轮辚辚作响,一路向新修缮的赵王府而去。
马车后,数辆大车紧紧相随,车上皆是景熙帝赐下的赏赐。
车厢内,裴明礼慵懒地把玩着景熙帝恩赐的玉如意,那玉如意温润的质地在他指尖流转,然其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仿若那波澜不惊的幽潭。
“殿下,皇上今日的赏赐,比前几日更丰厚了。”
随侍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
裴明礼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悠悠然地落在窗外那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
自打他回京,父皇的赏赐的确是日日不断。
然于他而言,这些赏赐,不过是些浮华的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
他心底所求,从来皆非此等俗物。
......
这些日子,京中暗流涌动。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魏王和赵王回京后的盛宠。
“听闻陛下几乎日日召见魏王和赵王,赏赐不断啊!”
“可不是嘛!看来陛下这是要弥补两位王爷这些年所受的冷待了。”
“只是颇为蹊跷,为何陛下往昔突然冷落两位王爷,如今又突然对两位王爷宠爱有加,宸妃……”
有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嘘!慎言!慎言!”
另一人连忙阻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此中隐情水深着,不可妄议!”
自打赵王回京,朝中诸多有心之人便密切关注着立政殿的动静。
景熙帝对魏王与赵王兄弟二人的恩宠,全然未曾加以掩饰,似乎是怕人不知晓一般。
每日赏赐不断,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流水般地送入魏王府和赵王府。
更重要的是,景熙帝几乎每日都要召二人入宫伴驾用膳,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一时间,魏王和赵王兄弟二人风头无两,不少人纷纷去烧二人热灶。
一处府邸,书房中。
“果然不出所料,赵王回京,陛下此举乃是欲……”
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目光闪烁不定。
“看来,吾等得早做打算了。”
他身旁,一位谋士模样的老者,捋着胡须,沉声说道。
“魏王如今风头正盛,赵王又唯他马首是瞻……”
“当年,陛下可是曾动过易储之心,欲立魏王为太子!”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如今,这或许……是个机会!”
他将手中的密信扔进火盆之中,看着信纸化为灰烬。
“暗中联系魏王身边的人。”
“切记,务必要谨慎!”
与此同时,魏王府内。
裴明辰正与元朗商议着接下来的计划。
“殿下,如今京中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咱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元朗沉声说道。
裴明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秦王和太子那边,可有何动静?”
“秦王一切如常,每日除了办差,便是进宫请安,只是陛下一直未曾见他。”元朗答道。
“太子仍在禁足之中,成国公一系之的近来屡屡为太子求情。”
裴明辰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巍峨的宫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京城的天,总该要变了。”
燕北之地,风沙漫天,凛冽的朔风仿若锋利的刀刃,呼啸而过,刮在人面上,阵阵生疼。
一队人马,风尘仆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缓缓穿过巍峨的云朔城门。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裹着厚厚的羊皮袄子,正是马平。
他身后跟着十数人,个个形容疲惫,但精神抖擞,面带喜色。
此队人马,正是那奉命外出探寻碱湖与矿石的队伍。
历经数月之久的艰辛奔波,其间风餐露宿,披星戴月,他们终是寻得碱湖与矿石。
一回燕王府,马平众人全然顾不上休憩片刻,径直匆匆前往求见曾程。
曾程闻得马平一行人回府的消息,顿时喜上眉梢,心中大喜过望,立马让人进来。
片刻后,他看着马平一脸风霜,关切地说道,“诸位,辛苦了!”
“大人言重了,为殿下效力办事,吾等纵死亦万死不辞。”马平等人赶忙恭敬道。
曾程急切地问道,“那碱湖与矿石,可是有了眉目?”
“大人,幸不辱命,找到了!碱湖已然寻得,矿石也带了回来!”
马平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赶忙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绘制得详尽细致的地图,双手递与曾程。
“大人,此乃碱湖之所在位置,属已在图上清晰标注清楚。”
曾程接过地图,仔细查看,脸上渐渐浮现出喜色。
“好!好!太好了!”
他连声称赞,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马平身后一人,生得虎背熊腰,气力颇大,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搬上前。
“大人,此乃矿石。”马平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打开麻袋
只见其中满满当当尽是青白色的矿石,其断面形状恰似马牙。
此模样,与瑾侧妃此前所述的矿石特征,竟是分毫不差,一模一样!
“好!好!好!”
曾程见状,不禁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诸位且先下去好生休息,此次寻得碱湖与矿石,实乃大功一件,待我如实禀明殿下,殿下定会重重有赏!”
“谢大人!”
马平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们拱手行礼,而后转身离去,疲惫的身躯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曾程不敢耽搁,立刻命人将那袋矿石搬上,而后带人快步往书房而去。
目下这洗羊毛所用之药粉在市面上极是紧俏,供不应求之势已持续许久,即便工坊日夜不息地加派人手赶工,却也仍旧难以填补那巨大的需求缺口。
若是这矿石真能派上用场,那么药粉短缺的棘手困境或许便能就此迎刃而解了。
他心中隐隐期盼着,步伐也愈发快了几分。
书房内,裴明绪听闻曾程前来求见,便命人让他进来。
曾程疾步入内,躬身行礼,“殿下,马平等人已寻得碱湖和矿石,此乃标注了碱湖位置的地图,另有他们带回的矿石,请殿下过目。”
曾程语气中难掩激动,将地图呈上。随行之人亦赶忙将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矿石。
裴明绪搁下手中朱笔,接过地图,打开细看。
只见图中清楚标注着碱湖的位置。
他的目光又落向那袋中矿石,见其色泽呈青白色,断面形状仿若马牙,与月儿所述一般无二。
“确如瑾侧妃所言。”
裴明绪低语,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
眼下洗羊毛药粉供不应求,这矿石回来的可是太及时了。
他立刻吩咐道:“去请瑾侧妃来前殿。”
福顺领命,快步而去。
片刻后,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翩然而至,正是宋昭月。
她今日未施粉黛,却依旧容光照人,眉眼间带着一丝笑意。
“臣拜见瑾侧妃娘娘。”曾程赶忙躬身行礼,礼数周全,姿态甚是恭敬,不敢有丝毫懈怠。
宋昭月含笑抬手,“曾典簿无须多礼。”
她自是能敏锐地察觉,自从得了封号后,燕王府上下对她越发敬重了。
看来这“瑾”字封号,的确有用。
曾程起身,垂手立于一旁。
他心中明镜似的,瑾侧妃诞下殿下长子,又得殿下盛宠;日后燕王妃之位,怕是非她莫属了。
“你来细细瞧瞧。”
裴明绪温润的声音打断了曾程的思绪。
他正手持一块青白色的矿石,温柔看着宋昭月,眉宇间带着几分期待。
宋昭月莲步轻移,行至裴明绪身旁。
“殿下可是寻到了那矿石?”
她明眸微转,落在那块矿石之上。
莹白纤指轻触,仔细端详着矿石的纹理和色泽。
青白色的矿石,断面呈不规则的马牙状,与她记忆深处的模样分毫不差。
片刻后,她抬眸,肯定道:“正是此物。”
裴明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既如此,此物又该当如何使用?”
宋昭月解释道,“将此物磨成粉末,溶于温水中,便可用来洗羊毛。”
“至于用量,可根据羊毛的脏污程度酌情添加。”
她顿了顿,补充道:“切记,粉末万万不可过量,否则极易损伤羊毛质地。”
裴明绪闻言大喜,这洗羊毛药粉不足的难题,终于有了着落。
“曾程!”
他立刻吩咐道:“速去安排人将此物磨成粉末,再寻些脏污的羊毛来,一试究竟!”
曾程领命,快步退下。
宋昭月看着裴明绪欣喜的神情,嘴角也微微上扬。
能为他分忧解难,解决洗羊毛一事难题,她心中亦是欢喜。
有了这马牙碱,这燕北的羊毛产业怕是要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