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月一听“羊毛可纺布”五字,眸中骤亮,心中惊喜不已。
她自然知晓羊毛可织衣,然对其具体流程却是一知半解。
如今陈氏竟能将羊毛纺成布匹,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若羊毛也能如寻常棉麻一般织布裁衣,如此一来,那这羊毛产业,岂非更要兴盛?
想到这里,宋昭月心中已隐隐勾勒出一幅昌盛图景。
众人闻言,亦皆面露惊诧。
她们知羊毛可做成毛线,再织成冬日衣物,却从未想过,羊毛竟也能纺成布匹!
“陈夫人竟如此能干!”宋昭月赞叹道,语气中难掩欣喜,“如此巧思,当真令人钦佩。”
“年后夫人得空,烦请夫人来王府一趟,与我细细讲讲这纺布之法。”
她眼波流转,笑意更深,“若是此法可推广开来,我定会在王爷面前为夫人请功。”
陈氏闻言,不禁受宠若惊,连忙应道,“娘娘宽心,年后民妇定带纺好的布匹前来王府,请娘娘过目。”
她心中暗喜,言语中却并未提及具体纺布的法子。
若是旁人学了去,岂非要抢了她的功劳?
宋昭月笑道,“如此,便有劳陈夫人了。”
她接着吩咐白瑾:“送陈夫人回席,莫要扰了夫人行宴的兴致。”
白瑾领命,引陈氏回座。
陈氏顿时喜不自胜,福身行礼后,便随着白瑾往台下而去。
陈氏那桌的女眷们,见宋昭月身畔得力的白瑾姑娘竟亲自送陈氏回来,心中已是了然。
方才邹氏回来时,脸色可是难看得紧。
这番对比,高下立判。
几位夫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皆以帕子掩唇,窃笑不已。
“陈夫人好福气啊,竟得娘娘如此看重。”一位身着柳绿色衣裙的夫人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恭维,几分试探。
陈氏落座,面上虽强装镇定,可高高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得意。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许巧艺罢了,承蒙娘娘抬爱。”她故作谦虚,眼角眉梢却难掩喜色。
“陈夫人过谦了,”另一位夫人附和道,眼角余光瞥向邹氏,语气里藏着几分讥讽,“不像有些人啊,就是爱出风头,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另一位夫人身着桃红色衣裙,妆容精致,凑近陈氏,压低声音道:“方才邹夫人可是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莫不是冲撞了娘娘?”
陈氏抿了口茶,故作不知,小声道:“这我可不知,娘娘还赐了邹夫人一本书,只是邹夫人似乎不甚高兴。”
她虽未明说,可那副“你懂得”的表情,却让众人更加确信,邹氏定是在瑾侧妃面前吃了瘪。
一时间,恭维声、探问声此起彼伏,将陈氏团团围住,好不热闹。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仿佛方才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而被冷落在角落的邹氏,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死死地攥着帕子,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这群墙头草!
方才还对陈氏不屑一顾,如今见她得了瑾侧妃青睐,便立刻变了脸色。
她狠狠地咬着牙,心中愤懑难平。
一个出身低微的商户妇,凭什么!
早晚有一天,她要将今日所受的屈辱,百倍奉还!
前殿大厅中,觥筹交错,丝竹袅袅。
裴明绪高坐台上,不时同举杯,同席上宾客推杯换盏,言语间自有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轻步走到福顺身侧,附耳低语几句。
福顺神色淡定,微微点头。
他旋即快步走到裴明绪身边,压低声音,将邹氏与陈氏争执一事告知。
“殿下,后院……”
裴明绪剑眉微蹙,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放下。
后院宴席,都是女眷,按理说无人敢放肆。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想着今年乃是月儿首次主持新年宴,恐有那不识大体、莽撞无礼之人生事。故而他特令福顺遣人暗中留意,若有异常,即刻来报。
未料竟真有生事之人。
“可惊扰了你瑾主子?”裴明绪问道。
“娘娘已出面处置妥当。”
裴明绪微微颔首,沉声吩咐道:“派人继续盯着,若有异动,速来禀报。”
“是,殿下。”福顺垂首应诺。
自那小太监踏入殿中伊始,便有数道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高台,揣测着发生了何事。
裴明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望向末席的任金宝,朗声笑道:“任老板,本王听闻你今年羊毛生意经营得颇为红火。”
“自诸多百姓手中高价收购羊毛,让他们过个好年,此举甚善!”
任金宝骤闻此言,如蒙天恩,受宠若惊,赶忙慌乱起身,他身旁的儿子任进文亦随之而起,二人手忙脚乱,面上因激动而涨得通红,险些连酒杯都险些碰翻。
“多谢殿下夸奖,草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任金宝激动得语无伦次。
“来年草民定然倍加勤勉,让更多百姓手中羊毛皆能卖出个好价钱。”
“如此甚好!”裴明绪面露赞许之色,微微点头,举杯示意。
任金宝父子二人忙不迭地举杯回应,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席间众人看着父子二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心中诸般滋味杂陈。
有鄙夷不屑者,然更多者则是满怀艳羡者。
此任金宝,不过一介商贾,竟能得燕王殿下如此青睐。
众人皆知,任金宝今年羊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据说,百姓手中新产的羊毛,一半以上都落入了他的囊中。
其次便是沈家。
今年获那洗羊毛药粉购置资格者,共计六家,今日于此宴间者,除却任金宝,便是沈家。
沈家本就是名门世家,族中子弟又于军中效命,且于今年立下战功,沈家前来赴宴不足为奇。
然任金宝,仅为一介商人,全凭那羊毛生意,便能跻身于此宴,且当下更是得燕王亲口夸赞。
要知道,这新年宴上,能得燕王殿下一句夸赞的,无一不是殿下心腹,燕北重臣,或是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
众人心中皆生疑惑,此任金宝究竟有何德何能?
心思活络之人,已然开始盘算。
看来燕王殿下对这羊毛生意甚是看重。
只是不知来年,这洗羊毛药粉的购买资格,是否还好再次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