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你有非比寻常的能力，直到这一刻，我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甄司没有直言真相，反而在看到华严脸色大变后，发出由衷的感慨。
“你能知晓别人的内心，对吗？”
华严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这不是你来的目的吧？”
甄司点点头，“本来我应该杀了你。”
“《上古联邦协议》，那是什么？”华严从甄司的大脑里听到了这条内容。
也正是其中的内容规定：一旦有非核心掌权者得知人类触碰禁区带来后果，任何一方都有责任予以消灭。
而华严的问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自己能窥探他人内心的事实。
不过甄司并没有继续纠缠此话题。
“是一份几千年前签订的协议，其中规定了无论联邦未来是解体还是一体，为了人类社会稳定和延续，都必须严格遵守的协议。”甄司开始解释。
“你继续说。”华严吐出一口浊气，他更愿意用耳朵去倾听甄司叙说，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慢慢接受残酷的真相。
“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不叫联邦，而叫联军了吗？因为联邦遭到背叛解体后，掌握强大科技力量的联军政府成为了唯一的当权者。”
“不过，无论是谁在引领人类社会，都必须严格遵守协议。”
“你知道开拓者吗？知道天堂区居民与外界居民的不同之处吗？知道基因改造者的奥秘吗？”甄司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华严回道：“开拓者，应该指的是当初走出安全区，为人类在黑暗的无垠大陆开辟生存环境的人。他们放弃了部分人类遗传基因，只为进化成适应这片大陆大气环境的人。”
“你们和外面人类最大的不同之处，应该是基因。天堂区的居民有四十六条染色体，而外界的人类多数只有四十四条。”
“至于基因改造者的奥秘，应该是指基因缺失的越多，改造潜力越大。基因栏栅就像是插槽，空位越多，拓展性越好。”
“呵呵，你果然了解很多禁忌，而这些东西，足够联军政府全力通缉你了。”甄司笑了。
“说回正题吧。”华严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指着医疗舱中靠着医疗设备苟延残喘的孩子。
“这就是你们天堂区人类所谓的基因缺陷病对吗？因为外界的人类根本不可能诞下健康的孩子！”
说出后一句话时，华严的语调情不自禁的升高，语气也微微颤抖。
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天堂区外的人类早就无法诞下健康人类，那他......
“真相很残酷，可事实就是事实。”甄司平静的诉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和你身边的人，包括大多从事医疗工作的人，都没有真正见过孕妇自然分娩过程。”
“联军政府规定，所有结为伴侣的人，需要产子时，都需要制定计划，并定期接受检查。”
“然后呢，待产之日，孕妇进入产子中心，没多久，就会有医生将健康的孩子交给夫妇二人。”
“可是，没有人证明过，这个健康的孩子，是从母亲肚子出来的。”
华严右手微微颤抖，喃喃道：“所以，在指定产子计划时，政府的孕育部门就开始制作胚胎了，对吗？”
“是的。”
“所以，我的孤儿身份并非是被父母遗弃造成的，而是，人类社会需要一定数量的人。”
“是的。”
“我，我们所有人，都是从基因库挑选，克隆培育出来的非自然人对吗？”
“是的。”甄司点头。
不知为什么，得知真相的华严忽然有些想吐。
当初开拓者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放弃了部分基因，等于是放弃了人类的未来吗？
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后果，但他们已经打算用基因编辑与克隆手段来延续人类。
肯定是知道的，因为当时的基因技术已经可以满足理性与人伦的抉择。
华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双手握住额头两侧，轻轻揉搓。
“我现在知道了真相，你为什么不杀我？怕我们拼死反击造成伤亡？但你可以将此事汇报给联军政府，由他们动手。”良久，华严再次开口。
甄司笑了笑，“贝基塔城作为混乱之都，你以为就你自己见过孕妇自然分娩吗？”
华严怔了下。
是啊，这里可不是阿尔法城，有完备的公共系统，可以时刻掌控城市居民的身体状况和动向。
在贝基塔城，就算街上有人实施犯罪，估计也少有人管。
“协议是协议，当初开拓派、保守派以及光明教会共同在大陆上开辟了城市，开拓派不还是背叛了联盟协议，将我们打压，将光明教会几乎覆灭。”
华严抬起头，“所以，你这次来......”
“我要带走这个自然分娩的孩子，将他的基因缺陷修复好，让他健康的活下去。但从此以后，他只能生活在天堂区。”
华严愣了下，他没有理由拒绝，因为甄司是在做好事。
伍虚战舰的医疗舱勉强能维持新生儿苟活，但将来是否会出现意外谁也不知道。
另外，这还只是一个孩子，接下来其他二十多名孕妇陆续生产，这艘战舰仅有两个医疗舱，该如何养活他们？
可问题是......这些孩子当中，有一个混血儿......
“将这些待产的孕妇全部交给我，未来，她们不仅可以获得在天堂区生活的机会，这些孩子也能早早的修复基因，以一个正常孩子的状态自然诞生。”
华严没接话，他正在思考如何找出其中的混血儿。
见华严犹豫，甄司说道：“现如今我有你的把柄，掌握了你们所有人的生杀权，我认为你没有理由不同意，另外，作为条件，我可以将百万吨阿毓水晶赠予你。”
华严叹口气，好诱人的条件。
只需要将所有孕妇交给天堂区，他就能完成监狱长交代的任务，一劳永逸。
然而，对于这些人来说，或许天堂区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更适合他们。
可是‘真史’那边......
如果让荆杰知道他擅自决定将协议条件统统交出去，恐怕会很生气吧？
等等，协议？
当初和‘真史’的约定好像是让孩子平安降生，并没有说在哪里降生吧。
如果在这里降生，未来她们都是基因缺陷严重的孩子，根本活不了多久，只有天堂区有能力挽救他们。
想到此，他连忙拨通荆杰的通讯。
“那家伙是不是在你身边？”华严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荆杰一愣，看了眼刚巧来到身边的‘真史’，点头应道：“是。”
“问他，我的想法是否可行。”
“他点头了，但是要让你身边的人承诺用生命保护好孩子。”荆杰回复。
“好。”
华严挂了通讯，看向甄司。
“你听到了吧？”
“恩。”
“那我能问问为什么天堂区想要这些孩子吗？”华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因为天堂区基因健全的人类也早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原因未知。所以，我们渴望吸纳外界的母亲与孩子，试图改善天堂区消亡的命运。”
“不然，你以为掌权的联军政府为什么不赶尽杀绝？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保守派所坚守的信仰已成空谈，没落已成定局，再无壮大的可能，到最后，只能沦为和外界一样，变成科技改良的产物，为了延续抛弃伦理。”
华严瞪圆眼，怎么会......
甄司苦笑一声，“这可能是就是背叛的代价，不过，具体缘由我并不知晓。”
天堂区的人也背叛了？
他们背叛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