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很多玩具，都是念一和邀月的。

    几天没人管，这里的玩具被叼的到处都是。唐心从进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见到邀月，不免疑惑。

    她站在客厅喊着邀月的名字，迟迟不见它回应。

    下一秒，念一叼着唐心的裤腿，扯着她走向了卧室。

    卧室的装修风格与外面相比略显单调简约，床单被罩皆是一概的灰白色，衣柜边靠窗的木架上挂着一件男式风衣，这应该是俞谙的卧室了，唐心猜测。

    唐心收回目光，往下看时，一条与念一毛色相当的毛茸茸的尾巴从床底下伸出来。

    念一坐在一旁，抬头看着她，一人一狗对视了一眼，最后唐心半蹲下喊了邀月一声，随后又拍了拍它的尾巴。

    邀月立即就从床底下退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皮鞋，随后冒冒失失的跑到了客厅。

    唐心：……

    都饿成这样了？

    见此唐心回到玄关处，打开柜子拿出了里面的狗粮。两个家伙一听到有口袋晃动的声音，立刻就跟了过来。

    看它俩饿得不行，唐心先抓了一些出来丢在碗里，然后才将自动投喂器填满。

    她没有喂养犬类的经验，不知道这两只到底饿了多久，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多喂食。

    唐心在布艺沙发上坐下，慵懒的靠着沙发一边，用手撑着脑袋看着两个毛孩子进食。

    她的目光在它们身上流转，最后回过头，发现脚边的按钮玩具。

    这个应该是给狗狗学习或者沟通用的小玩具。

    她看了一眼也没多留意什么，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唐心盯着某一个点，恍然间叹出一口气，眼里怅然若失。

    病毒，是从哪接触到的？她想不明白。如果夏邱说的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到时候真的就成为一个废人了？

    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感受着手掌、手臂不同地方传出的力量，仿佛要以此证明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念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好的，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朝她走了过来，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胳膊。

    然后乖巧的坐到了玩具的旁边，用爪子按了一个按钮，“爸爸。”

    唐心的思绪被打断，闻声低头看它，念一也歪着头看向她，随后又按了一声“爸爸”。

    唐心猜测它应该是在问俞谙吧，犹豫了半晌最后生硬的回了一句，“他在医院。”

    念一还是继续按到，“爸爸、爸爸……”

    面对如此噪音攻击，唐心忍不住揉了揉了眉心，按着耐心说道：“多按几遍他都回不来。”

    念一的动作减缓了。

    唐心叹了一口气，余光中忽然瞥见茶几下边的盒子里，好像还有几块按钮，她随手将东西拿出来，“这上边写的是……妈妈?”唐心呢喃道，不知道为什么不放一起。

    随后没多想就拼在了其他的按钮旁边，挨个按了实验一遍。

    念一很聪明，很快就将新按钮熟悉了。

    看见念一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唐心下意识留下来多陪它坐了一会儿。

    “拥抱、拥抱。”念一按的按钮。

    唐心：“嗯？”

    “拥抱。”

    “……？”唐心有些迷糊，念一还一直按着“拥抱。”

    犹豫两三秒后，唐心试探的张开了一边胳膊。念一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跳上沙发，就这样靠进了唐心的怀里。

    蓬松柔顺的毛发蹭在唐心的耳边，软乎乎，热烘烘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在怀里抱了一个小太阳。

    而眼前这个不会说话的小生物，在此刻似乎也能传递出同人一样的情感。

    唐心有些呆愣，好似漂浮的浮萍终于有了一点点的依托。她今天的心情确实挺烦躁的。

    她在这样的接触里，缓慢的垂下了眸子，情绪倾泻而出，她倏然抱紧了念一，整张脸都埋在它毛茸茸的身体上。

    念一哼哼唧唧，嗓子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就像小孩子一样。

    邀月吃饱了也跟了过来，蹲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它的眼神里似乎有些不解，不停的挑眉，偏头，眼睛咕噜噜转着。

    唐心拍了拍念一的背，哑声道，“好了，我要回去了。”

    临走前又拍了拍邀月的脑袋。

    直到关门的那一刻，两个家伙都一直跟着，坐在玄关处，静静看着唐心身影的消失。

    两条原本晃动的尾巴，也随着变得安静下来，直到一动不动。

    念一趴了下来，脑袋垫在爪子上，无精打采的拧动着眉毛。

    邀月也顺势躺下，在旁边翻着肚皮拧来拧去，又开始晃动着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像是在逗念一开心一般。

    回去的路上吗，唐心借机会在小区里多走了一会。

    这里入夜之后挺冷的，又因为靠河近，风比较大。唐心将拉链拉到了最顶端，用来防止冷风的入侵。

    此时此刻她的头脑格外清晰，眼睛有些发涩，她用力的眨了眨，情况好了许多。

    唐心回家时查过一些夏邱和俞家的资料，夏邱的背景并不复杂，一眼都理得顺。

    但关于俞谙父母的那些，不得不说俞谙确实继承到了他父母外貌上的所有优点。再加上军区医院一事，俞家长子的身份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她也知道他不会骗自己。

    可他们说的病毒……唐心却是只能一再沉默，她在国外待过这么长时间，那边鱼龙混杂，就算是将时间线拉近，放到她归国前的一个月，那期间里她也受过大大小小许多的伤，血液暴露的机会多了去。

    根本回忆不起是哪一个阶段出了问题。

    唐心深深叹出一口气，就算经历过再多凶险的事件，遇上过多难缠的对手，也不曾像此刻如此复杂、难以转圜过。

    晚风突然送来一缕水藻的气息，冰冰凉凉，又有一些河水浅淡的腥汽，并不难闻。

    她抬头望，旁边的干树枝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喜气洋洋的。路灯的光亮倾斜而下，几片雪随风飘了下来。

    就这样……也蛮好的。

    或许屠龙少年终成恶魔，如果这是老天对她这些年的杀戮的惩罚……

    没关系，她不后悔。

    只要不影响其他人，这样平淡的日子活一天便算一天。

    唐心不知道疫苗能否研制，若是真到了她面临死亡的那天，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大仇得报，她在这世上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也不算枉活一世。

    这么想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唐心的想法过渡得太快，也太过豁达，甚至洒脱到了消极的地步，就跟今夜的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