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报业集团的大楼上。胡克俭正和主编阮经颜、同事于辉在开编前会。最近江州第一中学出了个令人痛心的事情:一个中学男生长期遭受同学们的霸凌,最后抑郁了在早读时间从教学楼的最高那层跳了下来,人当时就没了。
江州报业集团是接到新闻爆料和市上级机关下达指令,要技巧性的做报道和宣传,让大家从这个事件中吸取教训,避免类似事件再发生。毕竟那是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啊。任何时刻,生命至上。
大家开了半天会,心情都很沉痛。于辉出了现场,和摄制组的葛彪老师去的,两个人回来就也快不行了,应激反应很明显,这还是外人,那当事人身边的那些同学们呢?老师呢?家人呢?
怎么能让大家尽快从这件事情的负面阴影中走出来,继续面对生活本身就是个难题。
阮经颜说:“我们刚才谈到了几个后续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以及我们应该做出的应对措施,学生们的心理干预讲座已经在进行中,关于对老师和家长的干预也已经安排了,另外警方的处理方式和传播公告咱们要和电视台以及其他的网络媒体形成好的联动机制,一切以传播正能量,帮助大家尽快走出来,并且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为主。”
阮经颜说,接下来咱们各个部门要安排妥当,互通进展,一定要注意社会效应。不要给这个群体带来任何不妥当的感受。
“小胡,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对于刚才安排的各个环节有没有你的看法想法,提醒我们的同事们注意一下。”阮经颜说。
胡克俭的情绪还是很低落,他尽力调整避免给同事们留下不专业的印象,媒体人置身于事件当中,又要跳出事件之外,要有高度回望整个事件。有统筹规划又要有个别突出的环节去处置。
胡克俭说:“我讲个题外话吧。我有个表哥只比我大不到一岁,我们俩同一个年级,当年他在我们那个县城最好的高中,也就是县一中读书,我在第二好的中学读书,高考模拟的几次考试,他都高了我四十分,对于高考来说,我们那个省每年一百多万人参加高考,一分之差可能就是万人之上。他是我们说的那种清北的材料。就是家人没有注意到的抑郁焦虑,这个一切事情都习惯于做到尽善尽美程度的表哥,忽然有一天就跳楼了……”
会议室里几十个人鸦雀无声,静静地注视着胡克俭,倾听着他的讲述,那些文字看着貌似平静,但是那种无可奈何的痛楚,任何一个人都能体会得到。
“这件事发生后,我不说如雷轰顶,也差不多少。我想不明白啊,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忽然之间做出这种选择,还是我一直羡慕的学霸学神,我超级想要成为他的那种父母口里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儿?我当年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话。可是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了对于自己留下的一些物品的分配,他把之前我喜欢的一些手办留给了我。”
胡克俭说:“我姨妈把那些东西给我送来的时候,说实话就是对我的二次伤害。我看着那些东西,想着他们原来的小主人,没了,去了我们都不知道有没有的一个虚拟世界,我痛得心脏都揪在了一起。我好恨他的家人和同学,我觉得他们都是罪人。”
“我至今依然不见他的家人。我受不了。”胡克俭说,“我觉得我有内伤。我不是矫情,我就是很自卑。很多年很多年。我现在依然很害怕想起这段往事。我希望咱们处理江州中学这个同学事件,最好先要避免校园霸凌事件,再去避免其他可能发生的跳楼事件。这个因果关系我们要注意。”
胡克俭说:“在座的人很多都看过电影《少年的你》吧。陈念、小北、魏莱的人生悲剧不单纯是这三个个体之间的关系造就的,之前的胡晓蝶和魏莱之间的欺凌一直都存在,只是胡晓蝶走了之后这个被欺凌的对象变成了陈念而已。”
在座的人都明白了胡克俭想要表达的那种感觉,做新闻,又不能单单做新闻事件本身的意义,而是要拓展或者立体来研究这个事件,更多的看这个事件的社会意义和社会价值,正向去改善改变环境和这个环境里的人。
接下来大家都各司其职开始去工作了,阮经颜给胡克俭做了个手势,加油!胡克俭点了点头,示意收到。
“下班时间到了,你中午什么安排?”胡克俭打开手机,陈珊的电话第一时间被接起来了。
“吃个饭,回来就和几个同事一起去进行江州中学那个孩子事件的调查和总结报道,教育厅也有一些强调的心理干预进程需要报业集团介入,怎么了?没事吧亲爱的?”胡克俭问。
陈珊说:“没事,就是想看你在干什么,那你好好吃饭,吃饱了才能做好工作。爱你。”胡克俭笑了,陈珊就是他汲取力量的源泉之一。另一个来自于母亲,再一个就是来自于工作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