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奔来大声道：“阁老，陛下快到了！”

    “什么？”曹化淳一呆，“陛下上午要祭祀祈福，正午才会出京，按理说明后天才能到，这会儿怎么可能抵达？”

    士卒道：

    “千真万确！陛下骑马而来，目前距离昌平不足10里！”

    李邦华和曹化淳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奔出府衙，召集将士前往南门迎驾。

    三刻钟后。

    崇祯带人纵马赶到，看着昌平城外的迎驾队伍，大笑道：

    “朕本来准备给你们一个惊喜，不想还是被你们的斥候发现了朕的行踪！”

    李邦华心里嘀咕：

    【陛下您是动作快，不是动作轻，斥候要是连800人的骑兵都查不到，这仗就不用打了。】

    他心里那样想，嘴里却说道：

    “陛下威仪震天，臣等在半个时辰前就听到了！”

    崇祯大笑着下马，走到他们身前，看着白须老臣和无须老太监，感慨道：

    “国家多事，不得不让你们在这个年纪披荆斩棘。”

    曹化淳看着英武的崇祯，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

    他幼时家贫，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早早净了身，十岁左右入宫，后入信王府侍奉朱由检，和崇祯很是亲近。

    后来，他被魏忠贤逐出京师，崇祯登基后立刻将他召回委以重任，因办事得力，深得信任和倚重。

    崇祯十一年，曹化淳升任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崇祯十二年告老还乡。

    看着五六年未曾相见的皇帝，他老泪纵横，噗通跪下。

    崇祯也不做作，上前扶起他：“军中不必行大礼，随朕入城吧。”

    曹化淳知道崇祯素来看重礼节，此时不仅亲手扶他，还不让自己大礼参拜，看他的眼神也没有深厚的情分，那股陌生感再次升起，心道：

    “几年不见，陛下的变化好大啊！”

    待众人步入府衙，李邦华向崇祯汇报了新兵的情况和近期的情报。

    曹化淳不时插嘴，说一些操练时遇到的问题和隐患。

    *************

    谁也没有注意到，几个角落里有黑影出没，杀气森森。

    “目标出现！开始行动！”

    *************

    君臣三人正说着，有士卒送上茶水。

    崇祯身侧的一个小太监接过，放在了桌上，待士卒走后，用银针探了探，眼神一凛，旋即对身后的锦衣卫一番耳语。

    这些小动作没引起君臣三人的注意，李邦华依旧在滔滔不绝的推测建奴的主攻方向，推演建奴和闯军遭遇后的战局。

    最后，他说道：“这些只是猜测，因为，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闯军的兵力布置！”

    崇祯道：

    “派个人去居庸关问一问便是。”

    曹化淳疑道：“闯贼会如实相告吗？”

    崇祯摇头：

    “不知道啊，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让渤海所的人翻过长城，去宣府看看。”

    李邦华道：“之前派出去斥候翻过长城西去探查了，最快明后天才能传回消息。”

    崇祯点头：

    “既然如此，那等着吧，朕骑了一天马，屁股有些疼，先去休息了。”

    李邦华二人行礼，遣人引崇祯去后堂。

    ***************

    日落时分。

    府衙，一处角落。

    两个黑影正在低语：

    “皇帝没有喝茶，也没吃咱们送去的饭菜，都是锦衣卫自己准备的！枉费我们准备了这么丰富的毒药！”

    “想不到陛下这么谨慎，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没机会毒死他，还有好几种死法等着呢！”

    “嗯嗯，要么烧死，要么炸死，附近还有弓弩手！还有50多条毒蛇！一小箱毒虫！

    总有一款能成功！”

    ***************

    后堂。

    崇祯吃罢饭，看了会各方送来的情报，躺下睡了。

    锦衣卫分布在府衙四周，确保圣驾安全，不准任何人进入后宅。

    甚至，府衙前堂也被锦衣卫控制起来，里里外外都极其严密，一个苍蝇也飞不进去！

    昌平府衙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亥时末（夜里23点左右）。

    京营的驻扎地忽然燃起大火，整片营区一片嘈杂。

    绝大部分士卒在想法救火，但是有十几个人趁乱点燃了更多军帐和民房。

    等李邦华被惊醒，急匆匆的赶到时，士卒向他汇报：

    “阁老，有三成军帐被点燃了，现在已经控制了火势。”

    李邦华急问：

    “为何空气里有这么浓重的焦香气，难道粮草着火了？”

    “阁老！”

    一个守备穿着的将领极速奔来，大叫道：

    “营中存放军粮的仓库被引燃啦！”

    李邦华闻言瞬间出了一身汗：

    “快去救火！”

    那守备道：“放置在粮仓附近的水缸全都坏了，里面一滴水都没有，卑职正在各处调水过去！”

    这时。

    曹化淳急匆匆的赶来，见到李邦华便喝道：

    “阁老，京营里有内鬼！”

    李邦华刚刚听到水缸坏掉后，就断定有内鬼了，正要说话，就听有士卒大喊：

    “府衙着火了！”

    “是府衙的后宅！”

    李邦华和曹化淳闻言转头去看，就见府衙后宅红光大盛，火舌冲天。

    “陛下！陛下在后宅呢！”

    二人头皮都炸了，提着衣摆就往府衙跑，待他们赶到时，就见大批京营士卒在府衙外围泼水救火。

    偶尔有士卒扛着锦衣卫跑出府衙。

    李邦华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惊呼：

    “这！是火油！”

    “府衙里怎么会有火油！”

    “陛下呢？”

    被救出来的几个锦衣卫浑身焦黑，已经口不能言。

    救他出来的京营士卒慌道：“后宅的火太大了，除了极个别窜出火场的锦衣卫，大部分人都陷在里面了！”

    李邦华闻言险些晕死过去，二话不说就往里面冲，却被几个亲兵拦住：

    “阁老，你冲进去也无济于事啊！”

    曹化淳的脸被大火映的通红，脸上的惊惧之色藏都藏不住。

    他猛地跳进府衙角落里的一个水缸，浸湿了全身，掩着口鼻，一头扎进了火海。

    “咻！”

    “轰！”

    这时，城南方向，一道璀璨的焰火升空，在昌平上方爆炸！

    李邦华看过去，惊道：“信号？是建奴？闯贼？还是内鬼？”

    话音刚刚落下，远处一辆运木水的车飞驰而来。

    “闪开！”

    “闪开！”

    推车的士卒大喊，全力推车，向府衙前奔来。

    李邦华见到有水车赶来，他转过头，对着亲兵道：

    “等水车到了，你们和我一起，学着曹公公的样子，冲入火海去寻陛下！”

    话落，水车失控，速度越来越快，径直撞向李邦华。

    “嘭！”

    一声巨响后，李邦华躲闪不及，被水车边缘擦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轰！”

    就在李邦华倒地的刹那，府衙后宅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附近的士卒耳膜差点被震碎。

    众人看着升腾起来的火球，惊道：

    “后宅怎么会有爆炸声。”

    “这么大的爆炸，怕不是有数百斤火药一起爆炸吧！”

    “陛下……还能……不能……”

    昌平城头。

    数道身影俯视的府衙后宅，一人低语：

    “炸了！”

    “真狠啊！后宅炸成这个样子，里面不可能有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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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平城南。

    15里。

    牛家村。

    一道焰火升空，在天空爆炸出一个明亮的光点。

    少顷。

    昌平城南30里。

    李家镇。

    一道焰火升空，又在天空爆炸出一个明亮的光点。

    自昌平到京师80里的平原上，在不足半刻钟时间，依次升起了7道焰火。

    京师城头。

    有人看着10里外的亮光，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皇城城头立刻亮起了一支火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夜色中，9声浑厚的钟声响起，声音低沉、苍凉，在京师久久回荡，惊醒了所有人。

    很多官员走出房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脸震惊。

    “这是景阳楼的钟声！还是9声！这种规格……难道？”

    “陛下……驾崩了？”

    朱慈烺奔出卧房，遥望景阳楼的方向，惊得目瞪口呆。

    周皇后得到消息，踉跄的奔出坤宁宫，双腿一软，摔到地上。

    坤兴公主、昭仁公主，被身边的官宦或宫女告知了那钟声的含义，皆露出惊恐之色。

    就在皇宫陷入惶恐时，三个身影并肩而立，遥望皇宫。

    一个人低声道：

    “竟然今晚就成功了，看来陛下马不停蹄，日行百里的去送了死！”

    “也可能是死在路上！要知道，我们在路上也布置了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