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呵呵。”
多年工作经验告诉她，同事就是同事，最忌交浅言深，更何况是在体制内。
徐嘉予下意识拿出手机打起了哈哈，“抱歉啊！我先回个电话。”
微信对话框毫无动静，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担心林墨琛在做手术，就拍了张博物馆的照片发过去。
徐嘉予：被紧急召回博物馆帮忙了，还要进行一个星期的封闭培训，今天不能见面了，又是想念小琛琛的一天。
短信还没写完身后传来罗苗苗的声音，“徐姐！快回来！到时间了！咱们讲解的时候不能看手机，还有一定要静音啊！”
*
市一院，院长办公室。
林墨琛面无表情坐在办公桌前，“李院长，我不同意这个处理方法。”
“你不同意？那病人家属还不同意呢！”李院长一下一下点着桌角，“小林啊！病人家属一口咬定，是医生信誓旦旦说手术非常成功，可是人死了，人死了啊！”
“病人死于心脏病突发，并非手术失败，刘主任手术没有问题，不应该负任何责任。”
“没问题？那你告诉刘季青为什么未经家属同意就做手术了？”
林墨琛深吸口气，“病人情况危急，家属没到，当然救人重要。”
“家属没签字，未经家属同意做手术就是违规，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态，这是原则！怪就怪家属来了之后没补签，他自己术后也没签，这种情况就算去打官司也是咱们的责任！”
林墨琛抬头，突然站起身，“李院长，《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二十条，因抢救生命垂危的患者等紧急情况，不能取得患者或者其近亲属意见的，经医疗机构负责人或者授权的负责人批准，可以立即实施相应的医疗措施。”
李院长一愣，冷笑，“小林啊！你这是在点我呐？”他将手术知情同意书往桌上一扔，“这上面有是我的签字，还是有你的签字？”是病人家属要求严厉处罚刘医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私了，你明白吗？”
“李院长，如果您怕打官司后会影响医院正常运营和发展我能够理解，但因为这种突发事件处理一名优秀的医生，让医生人人自危，恐怕以后没人敢上手术台了。”
“林墨琛！你要是能说服病人家属不告我们，这件事就按你的意思办，如果不能就给我闭嘴！”
李院长急了，一拍桌子大吼，片刻后又叹了口气，“小林呐，我知道当初你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寒了心才会辞职回来，但这件事情跟你当初那件性质不同，刘季青的事情我会看着办，你不要插手。”
“还有！你不是在休假？手没好来医院凑什么热闹！最近几天你去回去好好休息！”
林墨琛被李院长请出了办公室，陆仝见林墨琛出来立刻站起身，“林老师……”
“刘主任人在哪？”
“在办公室。”
“我过去看下。”
林墨琛走进办公室，正发呆的刘季青立刻就站了起来，“林主任。”
见林墨琛踌躇半天没说话，刘季青脸色立刻就白了，“林主任，难道医院要处罚我？”
“……抱歉。”
“抱歉？难道医院真认为是我的失误？病人术后已经恢复意识了，是突然出现呼吸骤停，阿斯综合征，我的手术非常成功，我不认为我应该负任何责任！”
刘季青抿着嘴角，脖子涨得通红，“是，手术之后我的确没来及找家属签字，可当时我在全力救治病人，签字和病人的生命哪个重要？是不是以后病人家属不到场，医生就不做手术，不用去管病人的死活？”
他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忽然转身冲到林墨琛跟前，一把抓住林墨琛衣领，“想当初你空降过来就当了科室主任，我刘季青一把年纪，任劳任怨工作那么多年才刚当上了主任医师，但我没有过一句抱怨，你虽然年轻但的确有真本事，我佩服你！但林墨琛，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的手没受伤，那么今天要面对处罚的人就是你！”
“你连一句话都不肯为我争取，兔死狗烹，卸磨杀驴，你最好祈祷这辈子都不会遇上这种事情。”
刘季青越说越激动，扯着林墨琛的衣领步步紧逼，陆仝见状连忙上前阻挡，“刘主任您别激动啊！林老师在院长面前为您好话都说尽了，可执意要处理您是院长的意思！病人家属不松口，林老师能怎么办？我在办公室外头听的一清二楚，哎呦！您先冷静冷静！”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刘季青手一松，双手叉腰瞪着林墨琛，“你这张嘴是被钉死了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抱歉，没能帮上忙。”
林墨琛深吸口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林老师！林老师！”
陆仝一路小跑追上林墨琛，往林墨琛手里塞了罐咖啡，“林老师你别难过，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上面还有院长呢，院长上面还有领导，咱们只是医生，能做的只有自己的本职工作。”
林墨琛抬头看向天边，橙黄色的晚霞已经渐渐笼罩大地。
沉默良久他才开口，“刘主任正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才受了处罚。”他抿了一口咖啡，“如果……以后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陆仝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摇了摇头，“嗯……想象不出来，但我知道如果换成林老师，即使再发生这种情况，也一定会先救病人的。”
“还记得咱们见面的第一天，林老师您说，‘医生是和死亡赛跑的人，坚持跑到最后一刻，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林墨琛转过头，“陆仝，你可以跟我学习如何做手术，也可以尽情地看待我，但……只要别把我当成榜样就好。”
“林老师……”
他下意识松了下领带，拍了拍陆仝的肩膀，“你总有独自面对病人的一天，如果一直想象我会怎么做只会让你失去方向，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判断当然也要由你来做才对。”
“正视学习对象，相信你自己。”
陆仝怔怔地望着林墨琛，林墨琛却笑了，“下班了，不回家吗。”
随着林墨琛的动作，陆仝一眼就看到林墨琛脖子上那些“不可描述”，严肃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立刻憋着笑连连摆手。
“呦！林老师，你可千万别这么对我笑，我扛不住啊，这么帅气的脸还是回家对师母展示魅力吧！身为单身狗的我呐，当然要有单身狗的觉悟啦！休息室才是我的归宿！”
林墨琛一愣，连忙拿出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