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月小区名为小区,实则就是一栋破旧的五层楼。
宋怀川围着这栋楼走了一圈,查了下,一共五个单元,楼层不高,外墙皮斑驳,一看就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他根本不知道徐蓝歌的家在哪个单元哪个楼层,这次只想印证一下宋瑾的话是否属实,并没有见徐蓝歌的想法。
要想看到徐蓝歌的真实生活状况,必须找到她的确切住址才行。
宋怀川走到一位乘凉的大妈面前,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又问馨月小区是不是有户姓徐的人家。
“小伙子,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在馨月小区住了三十年,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小区有五十家住户,没有一家姓徐的!”大妈答得十分干脆果断。
宋怀川一脸难以置信,“你真的确定?”
“当然确定啊!除去我家,馨月小区还剩下四十九家,没有一家是我不认识的,还真没有姓徐的。”
宋怀川不甘心,继续追问,“阿姨,你好好想想,这边有没有一个叫徐蓝歌的女孩子,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很漂亮,才念高三。”
“你说的是孙老三家的二姑娘吧,我只听人喊她小歌子,并不知道她的全名。”阿姨越说越带劲,“我们馨月小区就她最漂亮,最白净!据说姑娘今年高考成绩不理想,念高几我就不知道了。”
“孙老三家的二姑娘?”宋怀川反复琢磨着这句话。
姓孙的怎么会有姓徐的女儿呢?
除非——
姓孙的不是徐蓝歌的生父,是养父,或者继父!
别看他与徐蓝歌聊过好多次,徐蓝歌也去过锦绣居,但他对徐蓝歌的情况知之甚少!
他从来没问过徐蓝歌的家庭状况,徐蓝歌也没说过。
“孙老三是对面农贸市场卖猪肉的,老婆死得早,撇下一个姑娘,后来又娶了个女人,女人又带来个漂亮的姑娘,我们小区的人都喊小姑娘小歌子。”
大妈耐心地解释。
“孙老三家在哪儿?”宋怀川迫切问道。
“在五单元一楼,带院的那个——”大妈指着不远处一扇破旧的铁门,“我瞅着家里亮着灯,应该还没睡,你去看看是不是要找的那家。”
宋怀川道谢之后,疾步走向那扇铁门。
铁门半开,在月色下锈迹斑斑,里面传来中年男人的辱骂声:“你个赔钱的贱货!老子拿钱供你读书,你不好好读就算了,还与外面的流氓混子搅在一起不学好,我踏马的打死你算了,省得给老子丢人现眼!”
接着,稀里哗啦砸东西的声音,与中年女人哭泣的央求声此起彼伏。
宋怀川迫切想从纷扰的杂音中,找到那个轻柔温软的声音,索性走进院子。
抬眼,就与一双漂亮幽怨的大眼睛相遇!
“徐蓝歌!”
“宋怀川!”
两人同时出口。
这时,屋里的高瘦男人拿着个玻璃水杯朝徐蓝歌后背砸过来!
宋怀川眼疾手快,扯住徐蓝歌的手腕往旁边一带,水杯擦着徐蓝歌的左耳飞过,“嘭”的一声落在水泥地上!
稀碎的玻璃碴乱飞,有一片迸溅到徐蓝歌额头,立马擦出一道猩红。
宋怀川还没反应过来,房门被从里面重重关上,高瘦男人还愤愤不平骂了句:“以后再敢回来,就把你个小贱人的腿给打断!”
顷刻间,房间内又传出中年女人压抑的哭声。
宋怀川和徐蓝歌再次四目相交。
徐蓝歌穿的还是一起看电影那身衣服,但此时头发凌乱,小脸上满是泪痕,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宋怀川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足和睦的家庭,第一次看到为人父母的打骂羞辱子女,落在徐蓝歌身上的眼神满是心疼。
“你额头受伤了。附近有没有医院,我马上带你去包扎一下,别落了疤。”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徐蓝歌摸了下额头还在渗血的伤口,不以为意。
“先找医院,我再与你细说。”宋怀川扣住她手腕,往亮着路灯的街上带,“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他的行为已经构成家暴,等你包扎好,我准备报警。”
“我妈又不准备与他离婚,就算报警,也没有任何用处。”徐蓝歌把手收回,颓败地自嘲,“宋怀川,我的家庭是不是挺可笑——一个性格暴躁没有本事的继父,一个软弱无能的亲妈——”
宋怀川生活的环境和家庭,把他保护得非常好,他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
即便是一句诋毁和辱骂,也没有。
他也没有与人敞开心扉聊过天,此时此刻听到徐蓝歌自揭伤疤,竟有些不知所措。
“宋怀川,我骗了你。”徐蓝歌水盈盈的眼眸中全是酸楚和自责。
“我家不是父慈母爱,是鸡飞狗跳的重组家庭。我高考的分数勉强能上个民办本科,但学费太高,没人替我出钱。我根本没有补习英语,别说下半年,就是这辈子也没有出国的打算。因为,我这个家境,连出国的机票都买不起——”
说着,她就哽咽起来。
眼泪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落下,砸在宋怀川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心疼的去拥徐蓝歌,徐蓝歌提前避开,“我就是个骗子,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怜惜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自生自灭”四个字瞬间把宋怀川给刺激到了。
他强势握住徐蓝歌的手,二话不说去附近找医院。
这么个小地方,根本没有像样的医院,只有一家小诊所。
医生为徐蓝歌清洗伤口,消毒之后涂了药膏,覆了层薄薄的纱布。
时值盛夏,外面温度很高,两人从诊所出来,才走了几十米就出了一身汗。
“你那个家,暂时别回去了。先跟我回市区,我替你找个酒店开个房间先住着。”宋怀川已经替她安排好后续。
她却决然摇头,“我与你非亲非故,你没必要帮我。何况,我还用假人设欺骗了你,你该讨厌我、远离我才对。”
“别的事可以依你,但今晚必须跟我回市区。”宋怀川语气坚执,朝路旁停靠的出租车摆手。
出租车快速驶来,宋怀川强势把她推搡进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