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寻醒来的时候,叶烬正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削苹果。
“啊~”
叶烬削苹果的刀一顿,他没转头。
又一声轻轻的“啊—”从床上传来。
他转眸,才看见这人睁着眼睛,正微微张着嘴,像嗷嗷待哺的鸟。
叶烬眼底深深,表情却没什么起伏,他用刀剜下一小块苹果,放进小鸟的嘴里,温柔道:“终于舍得醒了?”
然后屈起手指弹了他一下,像过去无数个普通的清晨一样。
喻寻嚼吧嚼吧,张嘴。
叶烬又喂给他一小块,“好了,不许多吃了,我去喊医生。”
“啊~”喻寻又发出了一声呢喃。
叶烬看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啊什么?”
喻寻撅了撅嘴,“吃。”
“刚醒来,不许吃了,医生检查完再说。”
“饿。”
睡了三天,确实该饿了。
叶烬故作严肃,“饿也忍着。”
说罢他转身去喊来了医生。
几分钟后,病床被缓缓推向检查室。
喻寻显然不太情愿,眉头蹙着,嘴里嘟嘟囔囔,“…嗯…”
护士温柔地低下头,“请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喻寻倔强地盯着一旁的人,“看不到他我就不舒服。”
“……”护士笑笑,柔声哄道,“我们马上就出来了哦,小朋友。”
喻寻声音低低的,有点哑,“你这个美女怎么说话,你才小朋友。”
护士被他逗得笑起来,叶烬抓着他的手亲了一下,“乖,我就在门口等着,哪也不去。”
喻寻咕哝了一声“好叭”,这才被推了进去。
不多时,荆山和关月覃匆匆忙忙跑来,已经不知道是这几天里第几次这样焦急了。
“醒了吗,醒了吗?!”
叶烬的脸上挂着近来头一次笑容,点了点头,说:“嗯,进去检查了。”
关月覃拍着胸脯,“哎呦,这次我说什么不能由着他乱跑了,就拴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
话音刚落,一个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妈。”
关月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应声道:“诶,宝宝,妈妈在。”
“趁我不在,你说什么呢。”喻寻躺在病床上嘟囔。
关月覃看着被推出来的儿子,立刻迎了过去,“妈胡说的,妈怎么舍得把你拴起来。”
“儿啊,你可急死爹了。”荆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满是担忧和心疼。
喻寻看着看着,缓缓抬起胳膊,袖管空空的滑下,露出消瘦的手臂。
他摸到了荆山的鬓角,那里多出来几缕之前不曾有的白发。
眼泪就从眼尾落了下来,“谢谢爸爸妈妈……救我。”
关月覃忍了许久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你说什么呢,傻儿子。”
“不许胡说,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荆山哽咽道。
“你们怪我不……”喻寻问。
关月覃怜爱地摸着儿子的脸,“我儿子那么勇敢,制服了犯罪分子,妈妈只会为你感到骄傲啊。”
荆山抹着眼泪,先把儿子推回了病房。
喻寻身体检查无碍,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他靠着床头,喝着关月覃买来的冬瓜排骨汤,美滋滋地说:“妈,做你的儿子可真幸福。”
关月覃眼眶发酸,“傻孩子,我们更幸福。”
看着他喝完,两口子识趣地出去了。
窗外洒下斑驳陆离的阳光,恰到好处地温暖着每一寸空间。喻寻身着病号服,悠然自得地坐在窗边那张柔软的沙发上,姿态随意而惬意,明晃晃地晒着。
“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
叶烬就坐在另一旁,倒了杯水,递给他,“什么梦?”
喻寻接过抿了一口,“梦到你一直在喊我,让我不要走,还说会带我去找爸爸妈妈。”
叶烬心尖颤动,指腹摩挲着杯沿,那温热传递至心底,他波澜不惊地问:“然后呢?”
喻寻说:“然后我就醒来了。”
叶烬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的脑袋,“真乖。”
喻寻顺势窝进他怀里,他闭着眼睛,薄薄的眼皮在光下泛着清透的粉。
“累坏了吧。”他说。
“还好,”叶烬一点点抚过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舍不得你……”喻寻仰头,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声音里满是依恋,“你那么好。”
叶烬看着他的模样,心窝融化,但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像拎猫崽子一样,抓着他的后脖颈,严肃地说道:“那你还敢有下次吗?下次还敢不敢这样让我担心了?”
喻寻被他抓得痒,忍不住缩起脖子,眯着黑眸笑了起来,摇着头说:“不敢了,不敢了……”
“痒……你快松开…真的不敢了…”
叶烬这才肯放过他,随即又紧紧地把他拥入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过两天我们就回家吧,我想吃徐城的饭了。”喻寻说。
“好。”
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旅途中归来,但此刻,整个世界的纷扰都与二人无关,只有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和煦。
“我对这里,以后再没有牵挂了。”喻寻靠在叶烬的肩头,带着几分释然。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大雨后的晴天持续了多日。
叶烬的声音融在温暖的日光里,“往后,关喻寻的每一步都会踏着星辉,一路光明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