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底了,暑气日盛,出发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陈致中和老刘专门挑了个日子来慰问特战小队,嘉勉了大伙儿几句。陈致中的身份横跨军警两界,俨然是整个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他一一和队员谈话,目的不外乎两个,一是检验一下这段时间各人的学习情况;二是看看各人是否清楚自己的目标任务,有没有进入执行任务的状态。
陈致中找崔宇峰在小办公室谈话。
陈致中注意看崔宇峰的胡子,还行,这一脸胡子留起来崔宇峰人显老了10岁,整一个中年大叔的模样。即使特别熟悉的人,匆匆瞅一眼也很难认出来。陈致中对这个外形比较满意。
“口头陈述一下你的行走路线和你所掌握的边境基本情况。”陈致中说话简短干脆。
崔宇峰这段时间已经和滕书铭老莫等人沟通、学习了好些日子,该背的背,该讨论的讨论,对自己的任务早已烂熟于心。他知道陈致中的谈话是一次小考。
“我从乌鲁木齐出发,乘坐火车至喀什,然后从喀什乘客车抵达塔县,再从塔县走线穿过瓦罕走廊进入阿富汗,最后和其他同志在喀布尔汇合,接受下一步任务。”
“塔县属于高原地区,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我会在塔县待几天适应高原反应,为穿越瓦罕走廊做准备。滞留时间不会超过三天,三天后渗透国境线。”
“整个瓦罕走廊长约400公里,我方领土内有100公里,我必须从克克吐鲁克村最后的边境点徒步横穿300公里抵达阿富汗境内的伊什卡希姆这个小镇。从镇上寻找蛇头进入阿富汗内地,最后抵达喀布尔。”
陈述很流畅,路线很清晰,陈致中笑笑,还不错。
“有困难吗?”
崔宇峰没有直接陈述困难,而是说:“那300公里大部分是高原无人区,环境恶劣,气候多变,一个感冒就会送命。其次,那条路线探险的游客稀少,多是恐怖分子和毒贩,所以,我需要随时保持警惕。”
陈致中点头道:“没错,越是没人敢去的地方,犯罪分子活动越是猖獗。你有了解塔县边境地区的毒品流通情况吗?”
崔宇峰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地回答道:“有阅读内部资料。其实贩毒集团输送毒品的渠道南方北方都差不多。不外乎就是两种,一种是 找‘骡子’走散货,多是改装汽车和各类随身物品夹带蒙混过关,和边防官兵斗智斗勇。另一种是‘骆驼’走大货,武装渗透。”
“我们小队领导和我分析过,塔县的红其拉甫关口是‘骡子’的通道,那里我们边防官兵经常能抓到不少‘骡子’。蔡鹏飞集团肯定不找‘骡子’,他们是‘骆驼’。所以我的任务是从瓦罕走廊开始侦查,寻找‘骆驼’的踪迹,伺机给边防部队提供打击目标。我们估计,能从瓦罕走廊走货的都是大毒枭,可能不止蔡鹏飞一家。”
陈致中说:“想法很正确。只是我需要提醒你,新疆警方也派遣过侦察员采取同样的方法走过线,还有边防部队经常布控,成效不太大,蔡鹏飞集团还是逍遥法外。”
陈致中说的这一点崔宇峰也想不明白。崔宇峰说:“我手头就这些资料,也没办法和那边的侦察员沟通,要不可以向他们讨教一下经验。”
“可能他们差点儿运气吧。呵呵。”陈致中笑了笑,“干成一件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希望你的运气比他们好。”
“任务很危险,你一旦暴露目标有什么对应措施?那里荒无人烟,又是三国交界,死一个人查都没人查。”
崔宇峰淡然道:“去那里不存在暴露不暴露,武装份子心情不好就杀人,连中国探险的背包客、游客都无厘头给人杀过。入了狼群自己就是狼,我不怕他们。”
“不是怕不怕,是要有对应措施。”
崔宇峰说:“我会有些准备,我只要保住自己能喘气就好。发现情况不对我会先下手为强,干掉一切有可能会对我造成威胁的人。您不是说过吗?那里死人都没人查。”
陈致中盯着崔宇峰的脸儿,棱角分明,鬓边一溜的髭毛,一双细细的长眼睛里偶尔光亮一闪,分明隐含着一股杀气,活脱脱tLb干将的气质,到时候再给他罩上一件袍子……
唔,是了,这黑小伙儿可不是警务机构的侦察员,这是个军事人员,见过阵仗的。看来这次会有点收获吧……
陈致中摸了摸下巴:“你打算以什么身份行走瓦罕走廊?”
“中国探险家,猎奇爱好者。进入阿富汗伊什卡希姆小镇,我会变成哈扎拉人,证件滕总已经给我做好了。”
……
陈致中、刘队、滕书铭、老莫四个大佬在办公室抽着烟。
刘队说,“滕总啊,你的计划方案老陈和我们谈了,我们也没别的意见,唯独有一点,崔宇峰同志第一次入局你就给他布置这么一个作业,这是要命的活儿。他是我们省厅的人,出了事我可受不了。”
滕书铭抽着烟,不为所动:“他在你们省厅不就是个事业编的打杂小弟嘛。”
老刘说:“打杂小弟也是我的兵呀。”
“他是立了功的。”老莫看着老刘,说:“他很快就不是事业编了。对吧领导。”
总队长老刘瞅了瞅老莫,不置可否。
滕书铭喷出一口烟,说:“各位,你们听说过特种部队结业,正式成为特战队员之前会有一个‘地狱周’考核吗?”
“遭遇各种敌情,吃尽万般痛苦,整整7天168小时不眠不休,凭血肉之躯和顽强的意志力经受各种考验,最后完成任务,这种考核是有伤亡指标的。”
“我替崔宇峰同志算过账,他徒步穿越瓦罕走廊300公里阿富汗控制线差不多用时7天。他如果全身无恙安全抵达喀布尔,就算通过了我给他设置的‘地狱周’考核。”
老刘睁大了眼睛:“什么?你这是在考核?”
“也不全是,要算也算吧。”滕书铭笑嘻嘻地道,“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他会在瓦罕走廊有多少发现,主要看看他的意志力和适应能力,这是我和陈致中同志商量好的。”
老刘和老莫看着陈致中。
陈致中说:“看着我干嘛?你们不要的人,我考核验收一下不行?”
滕书铭弹弹烟灰,接上陈致中的话:“所以,崔宇峰是谁的人以后还不好确定,啊。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嗯?老莫一阵惊喜。
陈致中笑笑地说:“我们正筹备设立一个新机构,目前也在留意人手,有些事情不便讲明,见谅啊。本来这次滕书铭同志打算考察两个,谁知道阴差阳错只能先考察一个。那就暂时一个吧。”
“哎?”老刘很生气,“你们这是干嘛?说好的办案子就办案子,还玩那么多心眼。挖墙脚挖到我这来了?”
陈致中说:“别瞎说,什么挖墙脚,话那么难听。执行任务嘛这是……”
老莫连忙道:“刘队,也就是这么一说,还没到那一步对吧,崔宇峰同志的个人意愿也很重要嘛。这个事情不急,等他们完成任务再说也是可以的。”
陈致中和滕书铭都点头,是啊是啊,老莫讲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