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前厅之后,众官员们还不忘聚到了一处。
其中一人忍不住轻叹道:
“哎,今天可真是够呛!说实话,也难怪王上会发脾气。
本来所有人都因为银两短缺的事情愁眉苦脸,没想到沈将军竟然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火上浇油。
换成是谁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怒火中烧吧?”
另一个官员连忙附和道:
“谁说不是呢!
可是,沈将军毕竟是京城的高门贵女,对于钱财,她自然没有像我们这般了解的透彻。
所以也不能全怪她,其实她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想要将咱们的防御工事修建得更加坚固和完善罢了。”
这时,张丞相插话道:
“唉……算了算了,大家莫要再议论了。
说到底,无论是沈将军还是王上,大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岭南能够繁荣昌盛、长治久安嘛。
这件事本就没有对错之分!”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并异口同声地应和道:
“是啊是啊,丞相说得对,咱们就别多管闲事了。
我们部门里头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去处理呢,就先行离去了!”
就这样,原本在前厅外聚集的官员们逐渐散去,前厅外变得空空荡荡。
与此同时,前厅内的气氛也沉闷得令人窒息,偌大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两人。
萧衡依旧坐在他的宝座之上,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沈清歌则静静地站在大殿中央,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她实在想不通,为何萧衡会表现出这样奇怪的态度,明明用于建造城楼的银两绰绰有余。
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沈清歌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轻声问道:
“陛下,我实在不明,您为何要如此行事呢?
现今大力建造城楼乃是当务之急,每拖延一天都会增加一分危险。
更何况,您为何倾向于选择砖石与夯土相结合的建筑方式呢?
我们根本不缺少这些钱财,完全没有必要去节省这一笔开销呀!
那些大臣们或许不清楚其中内情,但陛下您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啊!”
萧衡听到这番话后,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是你沈清歌不缺银两,可不是孤这个南粤王不缺银两!”
此话一出,直接震惊了沈清歌。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萧衡,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陛下,您……您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呢?”
面对沈清歌的质问,萧衡的脸色愈发阴沉,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难道不是吗?
这一路走来,孤所中之毒是你拼死解的;就连孤身边的侍卫遇险,也全赖你出手搭救。
甚至连修建王府所需的巨额财宝,劳工的工钱,都是由你慷慨解囊。
你说说看,孤这个堂堂的南粤之王,究竟还要怎样去依赖于你?”
萧衡说出这番话时,情绪明显变得十分激动起来。
只见他的双手不受控制般地微微颤抖着,而那双眼眸之中更是飞快地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羞愧之色。
沈清歌听后,则完全陷入了迷惑不解当中,原本就有些烦躁不安的心绪此刻愈发强烈起来。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当初不惜舍命去救眼前之人,到头来反倒成了一种过错不成?
还有,她一直将云翼等一众侍卫视作亲如手足的兄弟,莫非这也成为了一个需要被指责的问题?
再者,对于岭南那些朴实善良的百姓们,难道身为一国之君的他不期望看到他们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吗?
至于从殇王地宫之中取出的那些钱财,本就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为何不能用呢?
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今日究竟是受到了何种刺激,才会表现得如此像个任性胡闹的孩童一般?
不过,谨守君臣之礼的她,最终还是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
她缓缓开口道:
“陛下,您这样讲未免也太过言重了,哪里来的什么依赖之说呀!
无论是对于您本人,还是对于您身边的侍卫们而言,我们曾经一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攸关的战斗,可以说是有着深厚的‘战友’情谊。
当战友面临困境之时,出手相助乃是义不容辞之举,此乃人之常情啊!
再说了,岭南的黎民百姓,难道您不希望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吗?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事情,能够为他们带来些许帮助,我自己的内心也会感到由衷的欣慰和满足啊!”
然而,她却浑然不觉自己这番义正言辞的说辞,在萧衡心中掀起了怎样汹涌澎湃的波澜。
她越是表现得如此大义凛然,萧衡内心深处便越发感到无地自容和深深的愧疚。
身为一国之君,面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控诉”,他竟无力反驳,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终于,这种情绪在萧衡心中积压到了极点,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只见他猛地抬起手,狠狠地拍打在面前的案几上:
“你不要再说了!”
这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整个大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紧接着,萧衡竟霍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了大殿,那决绝的背影瞬间消失在了沈清歌的视线之中,只留下她独自站在前厅里,满脸的难以置信。
沈清歌怔怔地望着萧衡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越想越觉得这一切十分可笑,心中也愈发怒火中烧。
她愤愤不平地一甩衣袖,同样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出了大殿。
在离开王府前往大街的途中,心情糟糕透顶的沈清歌甚至对迎面而来、神色略显仓皇的云翼视若无睹,又径直从其他侍卫身边擦肩而过,连头都未曾回一下。
就这样,她带着满心的愤怒和不解,踏上了街头,身影渐渐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