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梁氏和谨哥儿在长生岛静养调理近一月,身体逐渐康复。
这一个月里,程副将每隔三日便会带人来长生岛,但每每都被护卫拦在渡口不让登岛。
程副将毕竟心有亏欠,自然不好硬闯。
时至年关,江璃让阁内两座学堂旬一月的寒冬假期。
这日,阙哥儿和奕珩在院里对诗,梨花漫雪下,诗意盎然,再有奕景在旁武剑,别有一番意境。
程谨身子仍处虚弱,奕安千万叮嘱他不许出房见风。
这时,行山和行弄手里分别提来两只食盒,奕景身旁的行云见状,好奇上前:“当下时辰,还没到饭点,哪来的食盒?”
行山说:“是咱们姑娘和程姑娘亲手做的糕点,方才打发人送到小的手里,让小的带回院里给公子们尝鲜。”
奕景收起木剑,好奇上前:“哟,兰姐儿居然会做糕点,难得。”
说罢,不客气的接过食盒放到一旁的石几,打开盒盖,从里头拎起一团热乎的梅花糕,囫囵塞进嘴里。
阙哥儿没好气的觑他一眼:“咱们兰姐儿向来心灵手巧,要学什么不比你这个当二哥的强。”
奕景被兄长嫌弃,嘴里塞满,声音含糊:“那是,咱家妹子指定是这天底下最聪慧的女子。”
珩哥儿只手背身,上前拎起一块软乎的糕点,浅尝了口,甜淡适宜,入口软糯。
来自亲哥对妹子的赞赏:“不错。”
阙哥儿也拎起一块来尝:“是不错。”
景哥儿又塞了一大块,终于想起漏了个人:“诶,安哥儿小子呢。”
行云回道:“二公子忘了,三公子一早便随明姑娘到山上采药。”
“哦~”好吧,他小子没口福。
珩哥儿尝完手上这块,用帕子擦了擦手指:“送些到谨兄屋里。”
行山应声:“是,公子。”
前殿堂厅。
这些日,梁氏精神逐渐好了许多,偶尔也到前殿堂厅陪江璃唠会儿嗑,女人间总是有说不完的趣事。
这时,兰姐儿和程仪亲自带来新出炉的点心,小姑娘脸上挂着灿笑,如那庭外盛开的梅花儿,夺目耀眼。
“娘~”
“娘亲~”
二人看到自个的贴心小棉袄,皆不由得露出慈母的笑容。
程仪带着兰姐儿上前福了一礼,边说边打开食盒:“娘,小姨,我和兰姐儿学做了几样点心,你们尝尝。”
梁氏柔声笑道:“怎能带妹妹到灶房呢,免得把兰姐儿累着了。”
兰姐儿端出其中一盘点心,放到两位长辈手边,贫贫摇头:“不累,兰姐儿喜欢给娘亲和姨母做吃的。”
江璃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听说一早,明姐儿带奕安到山上采药,小丫头定是寻了借口不愿跟着去。
江璃希望孩子手里都有一技之长,即便不是为了生计,将来也能傍身。
虽说,她不想把姑娘逼得太急,免得到头来把兰姐儿逼到厌学,有些事情需得循序渐进。
“娘亲,姨母你们快尝尝。”兰姐儿邀功似的眨了眨希翼的水眸。
江璃嗔笑一记:“好,娘且尝尝你们的手艺。”
江璃和梁氏一人拎起一块糕点浅尝,入口松软,香味浓郁,甜口适宜不腻。
兰姐儿直盯着两位长辈看,见娘亲和姨母脸上露出的赏赞之色,心里盛满了自豪感。
这时,袁娘缓步来到殿前,先是看了眼梁氏,而后再看向江璃。
如此明显的意思,不必袁娘禀来,江璃也猜到,该是程副将又带人来渡口。
她想了想,看向身旁的梁氏:“这阵子,姐姐和谨哥儿休养的这些日子里,其实,妹妹有些事一直未与姐姐提及。”
梁氏不明所以然的眨眨眼,是也看出袁娘近前是有事相禀,却迟迟不见说话。
“璃娘子有事不妨直说。”
“想来姐姐也是猜到,程副将自回到兖州城,隔几日便会带人来岛接你们回去。”
梁氏听闻此,倒也不意外,毕竟做了十几年夫妻,当家男人是什么样的心性,她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经此一遭,她已经看透了许多事情。
见梁氏垂眸深思不语,须臾,江璃便开口道:“倘若姐姐不愿,我让人打发他回去。”
梁氏闻言,缓缓抬起头看着江璃,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
如果只是她一人,她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可是——。
思及此,梁氏的目光落在跟前的闺女身上,更多的是为孩子的前程考量。
她不怕和离带着孩子单过,但没有父亲的孩子,将来方方面面多少会受到外界的阻碍。
程仪已有十二,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却也知大人的事情,她做孩子的不能多嘴,所以安安静静的抿唇不语。
梁氏犹豫片刻,最终深吸了口气,做了决定。
半个时辰后,冥夜得了话,把程副将领到哥儿的院子里。
阔别多日,再见嫡子,程副将心里属实惭愧得紧,尤其是看到孩子当下的病态,更觉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无用。
“父亲!”
靠躺在床上的程谨,准备掀起身上的被褥下床见礼,被程副将伸手按住:“你好生躺着别动,父亲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程谨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点头。
这时,程副将听闻身后紧闭的房门开启,转身看来,就见多日不见的大娘子和仪姐儿缓步近前。
袁娘识趣的在外头将房门掩上。
奕景听说程副将进了他们长生岛,好奇的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颗冰梨,边啃边来到院子中那张石几旁坐下,目光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阙哥儿也从屋里出来,见他小子贴脸吃瓜,不由得压下嘴角边的笑意:“哪有你这般失礼,让别人瞧见了,倒是落了咱长生岛的礼数。”
奕景不以为然,翘起了二郎腿,咬一口冰冷的冻梨:“小爷我这不是担心谨兄三言两语又被哄骗了去,没得回去给他那善妒的庶兄欺负,哪回不是谨兄在家中受罚。”
最后,又凉凉的补一句:“唉呀~,不着调的祖母,眼瞎的父亲,恶毒的庶兄,我们的谨兄弟好难啊~!”
守在房门前的袁娘险些没憋住笑,赶紧垂下眉眼,双肩抖动。
阙哥儿眉头一跳,奕景这小子上哪学来这般拈酸的话,私底下说说且罢,他竟还故意拔高音调,是想让房里的人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