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侧耳仔细听自家院门里的动静,除了不久前的摔掉东西的声音后,里头没再传出任何声响了。
她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心家里的伤患。
苏溪溪神情恍惚想什么想得入了神,苏窈没心思再去搭理她,故作掩饰地“啊”了一声,道:“瞧我这记性,把东西忘拿了。”
话落,苏窈重新推开院门,进家后立刻将门栓上,防止苏溪溪闯进来。
苏窈转身,一抬眼,看到那个面容苍白却又清隽无比的男人站立在厅堂门口。
他穿着素淡的衣衫,气质仍旧矜贵傲然。
谢景昭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深沉,似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苏窈被他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感到莫名其妙。
不过这不是她返回家中的重点。
她抬脚朝他走去,一边左右张望。
担心苏溪溪还在家门口外,苏窈压低着声音,细语问他:“方才是什么声音呀?我在外头听见了。”
没等他回答,苏窈走近些,就瞧见厅堂里一地的茶杯碎片。
她一惊,先是看向他,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
紧接着,苏窈又不免心疼自己家中所剩无几的茶杯,嘟嘟哝哝道:“家里就只有三个茶杯,这么一摔,剩下两个了。”
说着说着,苏窈后知后觉发现,眼前的男人过分沉默寡言了,虽然他平时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苏窈抬起眸,陡然对上他那双深黑的眸子。
他还在用万分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苏窈纳闷极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衫。
一切正常呀。
不正常的只有他。
谢景昭眸中没什么情绪,他拉开与她的距离,坐在厅堂里的椅子上。
他淡声道:“手滑,摔了,日后我会赔你茶杯。”
苏窈摆了摆手,摇头道:“算啦,不用你赔,下次小心点,再摔的话,茶杯就不够用了。”
等他走后,家里就只有她跟夏花二人,两个茶杯也是够用的,反正不会有人来她家中做客。
男人似乎并没有在听她说话,目光沉沉地看她。
苏窈没注意到他的出神,转身去院中拿来笤帚簸箕,将地上的碎茶杯收拾起来。
尽管摔碎茶杯的人不是她,可她也不好让一个伤患收拾。
直到她将地上的碎片扫净,谢景昭慢悠悠道:“方才,我听到你同别人的谈话。”
“啊?”苏窈把笤帚簸箕放回院子里,再走回来,“哦……那是苏溪溪,我小时候经常跟她一块玩。”
她瞧他一眼,他年龄不大,看起来又不像成亲的人,顿时恍然大悟。
哦!他想跟苏溪溪谈亲!
苏窈小声地补充一句:“你死心吧,苏溪溪不会喜欢你的,苏溪溪眼光很高很高的。”
她伸手往高处比划。
谢景昭拧眉。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胡话?
是装疯卖傻么?
他唇角微抿,凌厉的眼神凝视她,挑明道:“你同别人说,太子殿下给你写家书?”
“噌”一下子,苏窈整张小脸通红。
这是“事实”没错,但仅限于在村子里的“事实”。
没料到竟然被他这个外人、村外人听了去!
许是恼羞成怒,又或是掩盖自己的尴尬,苏窈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斥道:“你、你竟然偷听墙角!你、你真没礼貌!”
谢景昭坐着,正好平视她指过来的芊芊手指。
原先他以为,这女人心地良善,救了他,也由他在此休养。
如今看来,呵。
她早就得知他的身份,故意救他,故意哄骗他亲笔写了“家书”,再同别人说,他爱她。
这女人,心机颇深,他竟被她这副单纯的姿态蒙骗。
谢景昭默不作声,唇角噙着一抹冷笑,那姿态似是在等她的解释。
苏窈也在等他的解释。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你偷听了多少?”
谢景昭望向她,慢条斯理道:“你说,太子殿下写给你家书,太子殿下很爱你……”
苏窈可以在姑母、在村民们面前胡乱编造,却接受不了一个不属于他们村的人,一字一句地复述自己在村里刻意散发的谎言。
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她捂住双耳,小脸红润得像是一颗熟透的番茄,“停停停!你不许说了!”
谢景昭也不是很想把她那段荒唐的话重复一遍。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声音冷冷道:“好大的胆子。”
苏窈一听到他这句话,觉得他定是在阴阳怪气地取笑自己,羞恼的火气涌上心头。
编造是太子殿下的小妾,确实是她一时冲动又大胆的想法。
但,干他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