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院中,若是以往,苏窈定要午寐半刻,今儿却是精神亢奋,一点儿困倦也没有。
她直接去了书房,拿起书卷开始背读,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积极。
遇上自个儿悟不明白的字句,苏窈便认真把字句抄写在宣纸上,等着大好人谢公子给她解惑。
直到接近晚膳时分,苏窈才停笔。
稍作整理,她看着有一手指关节厚的宣纸,小脸呆滞。
天,竟然有这么多不懂的字句吗?
谢公子瞧了,会不会又觉得她这人蠢笨至极?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拿给谢公子。
苏窈重新整理,把一手指关节厚的宣纸,分成了两份。
思忖再三,又分成了三份。
嗯,瞧着好些了。
她暗自窃喜,将分成三份的宣纸交给冬苓,让她跑一趟谢府,一边严肃地叮嘱道:“冬苓,你等会儿先给其中一份,待谢公子注解好了,再依次给第二份、第三份。”
冬苓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大费周章分成三份,但主子这么做,定有理由。
她用力点头,应道:“是,主子,奴婢会按照主子的话照做。”
冬苓乐得帮主子跑这一趟,当然,并非跑向离得有点儿距离的谢府,而是近在隔壁的太子府。
已是酉时。
太子府偏殿,丰富精致的晚膳放满一整桌。
偌大的餐桌前,只坐了谢景昭一人。
他神情漠然,连碗筷相撞的声响也未曾发出,每一口就像是完成固定的任务那般,乏味且沉默。
旁侧负责布菜的赫凡小心翼翼,动作麻利,也是几近无声的存在。
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分明以往每日的用膳时刻皆是如此,可在经过今日午膳之后,赫凡总觉得,与苏姑娘一同用膳时,他家殿下的胃口会好很多很多。
赫凡看到殿下放下了筷子,忙回过神,劝道:“殿下再吃几口吧?”
谢景昭没应他,冷冷瞥了他一眼,似嫌他聒噪。
尽管全程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赫凡怂了,将干净的手帕递上。
待帕子回到自己手中,赫凡再禀报:“殿下,苏姑娘的婢女方才送来了宣纸。”
谢景昭起身,声音淡淡道:“放书房。”
“是,殿下。”
因此事隐秘,赫凡亲自把宣纸放好在书房内,不借他人之手。
片刻过后,谢景昭踏入书房。
那一小叠宣纸放在一张大桌案上,显得格格不入,极其突兀。
谢景昭刻意不先去处理那些宣纸,毕竟那并非是重要之事。
他避而不见,拿起旁侧的书卷。
偏偏那一小叠宣纸碍眼极了,存在感极强。
书卷还未翻过两页,谢景昭没了耐性,转而把那小叠宣纸拿起。
赫凡在旁边低眼垂首,一脸什么也没发现的表情,心里却不由得细细嘀咕:殿下何必多装这么一下呢?徒废功夫啊。
宣纸之上,字迹略微的稚嫩,一笔一划倒是认真,没有糊弄之意。
谢景昭先从头翻到尾,眉尖轻轻地挑了挑。
比他想象中的少。
是她抄写得慢么?
谢景昭心中存疑,命赫凡研墨,提笔将注解一一写上,尽可能用容易理解的词汇阐释,免得她连注解也没看明白。
不用一刻,他停了笔,让赫凡把加了注解的宣纸送回去。
赫凡不敢耽搁,小心叠放,再匆匆跑往与冬苓她们碰头的老地方——太子府后门。
冬苓没有离开,一直在后门处等候着。
赫凡打开后门便看到了她,废话没说一句,忙把宣纸递给她:“快拿去给苏姑娘,这可是殿下亲自一笔一字写下的!”
“奴婢替主子先谢过殿下。”冬苓恭敬地接下来,而后又把另一份宣纸呈上,道:“赫侍从,方才我家主子又抄写了一些。”
“还有啊?”赫凡诧异,赶紧接了过来,“那我现在送过去给殿下。”
研的墨还没干透,他得快些,不然等会又要从头研墨了。
书房内。
处理好并不重要的事情,谢景昭看自己的桌案总算是顺眼多了。
正要拿起书卷接着翻阅,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顷,赫凡行色匆匆地出现在书房门外,“殿、殿下。”
他停顿住,缓了缓气。
谢景昭的视线落在他手中过分眼熟的宣纸上,眉间拧了拧:“说。”
不是让他送过去给她?又拿回来做什么?
赫凡踏入书房,将宣纸呈上,一边道:“殿下,苏姑娘又让她的婢女送来了一些宣纸。”
谢景昭:“……”
虽然早先他就留了疑心,但是,此刻看到桌案上又多出来的一小叠宣纸,仍旧感到无语。
好在时辰尚早,今儿也没什么要紧事。
谢景昭面无表情,道:“研墨。”
“是,殿下。”赫凡熟悉地拿起还未收起的墨条,继续安安静静地研墨。
谢景昭提笔注解,如之前那般仔细。
熟来生巧,这次他速度更快些,没一会儿便停笔。
“行了,送过去给她。”
“是,殿下。”
赫凡正要匆匆离去,谢景昭喊住他,语气隐有不耐,道:“若是还有,让她一次送完,别隔一会送一点,烦。”
最后一个“烦”字,真真切切让人感受到他的烦躁。
赫凡不禁哆嗦,立即应道:“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