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听到周楠麟亲口说出，是他主动放下星邪剑，邀请恶魔附身时。

    欧阳梦凌顿时陷入一段很长的沉默之中。

    而周楠麟也只是静静等待欧阳梦凌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一直呆滞了大半天，欧阳梦凌才从震惊中舒缓过来。

    她在心里头给周楠麟找好了一个大开杀戒的理由：

    “没关系，孙学姐对你那么好，他们害死了她，你想报仇也没什么不对的。”

    “换做是我，我估计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而且，当时那个情况，要是不请恶魔附体，估计你也得死在那里。”

    “嗯嗯，”周楠麟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往下讲。

    “当时，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并没有像第一次被妖神强制附体时那样失去意识，身不由己。”

    “我好像能控制自己，又好像只是被恶魔操控的提线木偶。”

    “我能看到那些人在我挥舞刀剑的过程中，接二连三倒下。”

    “我感觉我好像还使用了星邪剑法，又好像没有……”

    “我也分不清，当时大开杀戒的人到底是恶魔，还是我自己。”

    “好啦，别胡思乱想！”欧阳梦凌说着又紧紧抱住周楠麟。

    “那是恶魔在蛊惑你的心智！”

    “它利用你的仇恨，故意迷惑你，让你分不清现实，给你满满的参与感！”

    “这样的话，在你心里种下罪恶感后，它以后就更好控制你了！”

    “其实，从你放下星邪剑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你了！”

    “也许是吧！”周楠麟轻轻应了声。

    “他肯定以为能拿捏我了，所以之后又把身体控制权还给了我。”

    “总之，那些杀手，我真不知道杀他们的到底是不是我……”

    “一定不是你的！你做的唯一的事，就是请恶魔附体！”

    欧阳梦凌突然情绪失控，大声打断周楠麟的话。

    因为，她真的很不愿相信周楠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至少，你没有从一开始就对他们痛下杀手。”

    “所以，那个杀人手法那么残忍的，一定不会是你！”

    欧阳梦凌几乎是大吼着将这些话给说出来的。

    在她心里，周楠麟一直是个善良到连蝼蚁都不愿伤害的人。

    当听到周楠麟身上已经背了上千条人命时，她有点儿信仰崩塌了。

    “嗯嗯！就算杀他们的是恶魔，并不是我吧！”

    周楠麟轻轻应了声，然后一点也不照顾欧阳梦凌崩溃情绪地继续说道。

    “但是，廖文庆的的确确是我杀的！”

    他停下来静静看着欧阳梦凌的反应，可欧阳梦凌始终保持沉默。

    “恶魔帮我拦下他的车子，帮我把他从车里揪出来后，就下场了。”

    “离开时还对我说，这个还是留给你吧！”

    “那你把廖文庆怎么样了？”欧阳梦凌明知故问。

    “我先是挑断了他的手脚筋，然后一刀割破他的喉咙。”

    “只割破了一点点，让他在恐惧和绝望中慢慢等待死亡。”

    “梦凌，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没事，我能理解你！”欧阳梦凌平静地再次搂紧周楠麟。

    “廖文庆对孙学姐百般凌辱，最后更是杀死了她……”

    “你为给学姐报仇，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能理解……”

    其实，对于周楠麟杀死廖文庆的事，她倒是能够理解。

    但如果是虐杀的话，欧阳梦凌总归是觉得他有些变了。

    于是，欧阳梦凌边说着，边不断在心里头默念：

    「至少，他从一开始是没有下死手的！」

    「他先前也放过了那些围捕他们的村民，说明他还是善良的！」

    「是因为被杀手逼到了绝境，不得已才大开杀戒！」

    「在生死关头，无论换作是谁，都会选择以命相搏！」

    想到这，欧阳梦凌才终于放宽心，接受了现实。

    “后来，你带着孙学姐的尸体回到山谷中，安葬她了？”

    如释重负的欧阳梦凌，不想再听周楠麟的杀人回忆录了。

    她很害怕，怕再听到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

    她抢先发言，试图提前终结这段话题。

    “不是，我回去屠村了！”周楠麟的轻描淡写再次给欧阳梦凌沉重一击。

    “屠村！！！”欧阳梦凌大惊失色。

    “嗯，我的血都已经流干了，意识也变得模糊，身体早就到达极限。”

    “但我好像已经杀红眼了，甚至有点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我满脑子都只是想着，要让所有跟孙学姐的死有关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其实，一开始我是想着回去只杀掉那些告密者！”

    “可等我回到村子里时，每个人都在笑着讨论我和孙学姐……”

    “都在等着我和学姐被杀后，他们能分到一点赏金。”

    “我这才发现，原来全村人都脱不了干系！”

    “我屠村的想法更加坚定！”

    “刚开始，碰到老弱病残时，我还会怜悯，还会放过他们。”

    “可他们却在我转身时，给我致命一击！”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死，我身上那些伤都够正常人死几十次了！”

    “那时的我，犹如一具行尸走肉，犹如一只充满怨恨的恶鬼！”

    “总之，我开始了解到，整个村子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于是，我开始屠杀……”

    “我走进一栋栋房子，每当我离开，那都会留下一屋子的死人。”

    “不知道杀了多少个家庭，直到我找到民宿老板娘……”

    “原来她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我……我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了她！”

    周楠麟原本要把自己到底是怎么虐杀民宿老板娘的事，一一讲给欧阳梦凌听的。

    可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段太血腥了，他怕欧阳梦凌听了会受不了。

    于是，他决定改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概括一切。

    “我原本准备报复完始作俑者后，就放过剩余的所有人的。”

    “可等她比我预测的死的更快时，我心里莫名有种大仇未能得报的失落。”

    “这时，我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它告诉我，祠堂里还有很多该死的人！”

    “它的声音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我很快就听了它的话。”

    “我转头走向祠堂……”

    “最终，我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

    欧阳梦凌原本还听的惊心动魄，原本还十分纠结周楠麟的所作所为。

    直到听见周楠麟说出此话，她又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麟，忘记那一切吧！”

    “那些杀戮，其实并非出自你本心！”

    “由始至终，都是恶魔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你的思绪！”

    “它一步步诱导你走入深渊，当你开始想要终止杀戮……”

    “它就再次唆使你，继续去进行屠杀！”

    “它想拉你坠入黑暗，你可千万不要中了它的计！”

    欧阳梦凌仿佛看透了一切，不再介意周楠麟是个杀人狂魔。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发现周楠麟从一开始就慢慢走入了恶魔的陷阱。

    包括主动放弃星邪剑，那时候他的心已经受恶魔的污染了。

    大概是从村子里，周楠麟初次对村民动了杀心开始的吧！

    虽然他的杀意很快就收住了，但还是被噬魂汲取了一点力量。

    从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在偷偷腐蚀周楠麟的善心。

    只是，周楠麟自己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