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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镇——

    初冉找到玱玹开的酒铺子。

    玱玹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在铺子里忙碌。

    初冉故意不出声，在他面前站了许久，玱玹以为初冉在纠结该买什么酒，招呼完当前的客人便来热情地给她介绍。

    “老板，来壶桃花酿。”

    初冉戴着面纱，嗓音清亮。

    “好嘞，稍等，马上来。”

    玱玹笑容温和，眼神清明，拿了初冉手上的酒壶，给初冉装了酒，说了价钱。

    “你不认得我？”

    初冉诧异地问。

    玱玹动作一顿，仔细看了初冉几眼，眉眼间似是有几分眼熟，可玱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也许是见过，只是他不记得了。

    每日来他这酒铺的人这么多，除非是熟客，否则他不可能一一都记得住。

    玱玹带着歉意摇摇头，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初冉：“......”错付了。

    初冉拿钱给他，道了声谢，在铺子里挑了张角落的桌椅坐下，静静地看着玱玹继续招呼客人。

    不过三百多年没见，她都能一眼认出玱玹，玱玹却不认得她这个姐姐了。

    他没有心。

    初冉有点怀疑这么多年没找到玖瑶表妹，跟玱玹眼瞎有一定关系。

    她跟母亲长得有六七分像，就算玱玹不认得她，总该记得他们的母亲长什么样，可玱玹见了她却跟陌生人一样。

    她又没易容，不过是戴了块面纱而已。

    她这个弟弟怕不是个脸盲。

    早知道，不该指望他去找人。

    亲姐姐在眼前都不认得的人，给他再多人手他怕也是找不到表妹的。

    这个时候要是沈翊在就好了。

    沈翊能三岁画老，无论表妹变成什么样子，沈翊一定能帮他们画出来。

    初冉找玱玹拿来一个干净的碗，往碗里倒酒，正要取下面纱喝酒，余光瞟见对面的食铺有两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玱玹。

    准确地说，是一人。

    另一人在看着这人。

    怎么个事？

    仇家？

    玱玹明显知道对面二人的存在，十分淡定。

    “老板，有瓜子吗？”

    初冉朝玱玹问。

    玱玹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从柜台里抓了一大把瓜子给初冉。

    初冉：“谢谢。”

    玱玹：“客气。”

    这会儿店里不忙了，玱玹提着一小坛酒，往对面食铺走。

    初冉猜得没错，果然有戏看。

    她饶有兴致地捧着一小把瓜子，就着桃花酿，边看边嗑瓜子。

    她听到了玱玹喊那个男人六哥。

    听起来是清水镇上不得了的人物。

    玟小六：“好啊，等你生不出儿子时来找我，我保证让她生。”

    什么玩意儿？

    “咳、咳咳咳......咳咳......”

    初冉差点没被呛死。

    好毒的诅咒。

    玱玹是怎么得罪人家了？

    初冉缓过来，接着听。

    玱玹倒是好脾气，被人这么诅咒都没生气，还恭恭敬敬的。

    这是有什么把柄落人手上了？

    抱着看戏的态度，初冉继续光明正大地偷听。

    他们之后的对话叫初冉听明白了，原来是那位皓翎王姬惹的祸。

    害，还以为有什么大瓜呢。

    初冉失望地摇摇头。

    -

    玱玹从对面铺子回来，初冉还在。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是冲着他来的。

    “姑娘不是清水镇上的人。”

    肯定句。

    很好，起码认出了她是个外来客。

    “嗯，我来找人。”

    初冉没有否认。

    “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人，在下也许能帮得上忙。”

    玱玹就这么在初冉对面坐下了。

    “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到了。”

    初冉隔着面纱嗑瓜子、喝酒。

    动作略有不雅，无所谓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面纱不解开，玱玹什么时候能认出她来。

    “姑娘要找的人，是在下？”

    玱玹只是有点瞎，不傻。

    前面他以为初冉是认错了人，所以才没有过多在意。

    可初冉这副架势，玱玹排除了她认错人的可能性。

    那便只能是认识他，但他却不熟的人。

    这样的人太多了，玱玹懒得猜，想让初冉自报家门。

    “你猜。”

    初冉偏不如他意。

    瞧见初冉的小表情，玱玹心中升起一股油然的熟悉感。

    他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轻声喊道：

    “小夭？”

    “......夭你个头啊！你是不是傻？！”

    初冉没忍住往玱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这下，玱玹终于认出来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

    他吃痛地揉着脑袋，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初冉下手一点儿没留情。

    被血脉压制的玱玹连喊痛都不敢。

    依他对初冉的了解，他要是敢喊一声，初冉定会给他更狠的一巴掌。

    “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初冉解了面纱丢在桌上，露出明艳的脸蛋，脸上带着愠怒。

    玱玹掩下眼底的一丝失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难怪他会觉得眼熟，自己的亲姐姐，能不眼熟嘛。

    他哪儿能想到初冉会来清水镇，自从她去了中原，西炎王族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

    何况，他们都三百多年没见了，这么些年都是通过书信往来的。

    要不是挨了这熟悉的一巴掌，玱玹是真不敢认。

    “怎么？不是小夭很失望？就你这眼睛，小夭就算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

    好久没骂玱玹了，初冉干脆一次性骂个够。

    玱玹的头越垂越低，小声请求：

    “姐姐，都是成年人了，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你有吗？我哪句话说错你了？”

    玱玹想反驳，如果是小夭，他肯定能认出来。

    想想，这么说肯定会被骂得更惨，他又把这句话咽下了。

    在玱玹印象中，初冉在他面前就是眼前这么个凶巴巴的形象，她只对小夭温柔，对长辈们乖巧，对外装作不谙世事。

    谁能想到三百年没见，初冉还会对他说谢谢啊。

    这么有礼貌，根本不像她。

    不管怎么说，玱玹理亏。

    挨点骂就挨点骂吧。

    玱玹老老实实地让初冉骂了一刻钟。

    她骂人功夫见长，骂了这么久，没有一句重样的。

    也不完全算是骂，说是恨铁不成钢更贴切。

    关键是无论敢不敢，玱玹都没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