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高台上。
陈云开拒绝了孟子安过来撑伞，任由雨丝拂过他的发丝与面容，只是淡淡冷笑着看着这一幕幕。
他陈云开既然敢在春末夏初这等多雨的季节，来这辽南腹心，又岂会对这等下雨没有防备？
甚至。
这等雨势，反而是成为陈云开和他的儿郎们，收割更多鞑子狗头的利器！
“擂鼓！”
片晌。
陈云开忽然大喝！
“是！”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
长剑营这边的鼓声迅速响起，响彻这天地间。
“刀盾兵，长枪兵留守！鸟铳兵，投手迅速退回掩体内！”
随着长剑营的鼓声雷动，前方的诸多长剑营军官，迅速便拼命呼喝着，调动部队的排布。
一队队儿郎就算不甘心，却也不敢再有丝毫恋战，迅速开始执行命令，迅速往掩体中撤退！
所谓的‘掩体’，分为很多种，其中多半都是土墙加草棚子。
还有一些则是镶嵌在土墙中的孔洞。
这虽然会收缩长剑营的防线，让长剑营暂时只能放弃最外围的阵地，但长剑营在构架阵地之初，陈云开和卢斌众将便考虑到了这一点。
长剑营真正的杀招，其实并不是拒敌以外，而是在长剑营阵中！
这也是京师城之战中，陈云开和诸多骨架们总结出来的血的经验教训！
毕竟。
鞑子凶猛，几如天成。
真正客观冷静判断，长剑营的儿郎们是肯定不如鞑子更勇的。
这便更需要智慧与巧劲。
就像是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会使用工具！
“哈哈！明狗败了，杀光他们！！！”
“冲啊！明狗不行了！”
“杀！”
随着长剑营前方儿郎的退却，让出来最外围防线，外面的诸多鞑子兵犹如打了鸡血，拼了命的便是暴虐冲进来。
“开火！”
“第一排齐射！”
然而。
可怜这些勇武的鞑子兵，怕到死都不会明白，什么叫‘立体防御工事’！
长剑营战阵内这种错落有致的高度落差，根本是他们做梦都无法去想象的！
“啊……”
“不好，明狗有埋伏！”
“快保护主子！”
饶是这些冲进来的鞑子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要跑路。
但地形的错落，加之天空中雨越下越大，能见度也开始变差，他们后方又有更多鞑子着急往上冲，他们根本就没有退后的余地！
只能成为对面草棚子掩体中长剑营鸟铳兵儿郎们的活靶子！
“砰砰砰砰砰……”
“嘭，嘭，嘭，嘭……”
一时间。
鸟铳兵夹杂着炸药包不断的爆炸声，直接将这些冲进来的鞑子兵淹没。
仅这一轮，整个战阵内，至少得有四五百鞑子兵阵亡，且，收尸都没法收的！
但战场太乱了，天气又差，后续的鞑子一时根本就看不到前方的情况，还在不断往前冲。
以为自己是勇武，实际上完全是送人头的！
各种火器的连绵响彻与诸多厮杀叫喊声中，很快便是有至少一千二三百号勇武的鞑子兵，在长剑营战阵内殒命，惨死当场。
终于引发了后续鞑子们的警惕！
他们再不敢贸然往前冲，而是小心翼翼派人爬上土墙查看情况。
但这一看不要紧！
饶是这些鞑子兵都是身经百战之辈，却也几乎要被吓尿了，赶忙屁股尿流的急急冲回去，把消息通报给皇太极等人。
“这，怎么会这样？这陈云开，怎会这般狡诈啊！！！！”
济尔哈朗本来还充满无数信心，想着等下攻破了陈云开部后，他们怎么庆功呢。
谁知……
血淋淋的现实，顷刻便是将他的美梦击碎，转而便让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就算他此时没有刻意的去数过，却也非常明白！
此役！
怕至少两三千人的伤亡，是绝跑不了了……
别看后金主力此时六七万大军，两三千人看似很少。
但很多人并不明白一个道理！
你往树上开了一枪，不管你打没打中，一百只鸟也一只不剩啊。
再者。
此时这等局面还敢往前冲、顶在第一线的，基本都是亡命徒，最狠最凶的那帮人！
一旦这帮人被打的差不多了，后续又有几人还有真胆子？
更别提。
此时是八旗齐发！
这两三千人的伤亡，就已经足够八旗家家披麻，户户戴孝了！
“大汗，不能再打下去了啊！再打下去，占不到便宜不说，怕，怕是会动摇我大金的根基啊……”
片晌。
济尔哈朗终于反应过来，直接跪地拼命对皇太极磕头。
皇太极此时面上看似依然在保持着淡然，恍如一切尽在掌控！
然而。
他心底深处，也早就乱的不行！
怎曾想……
今天天助大金，他竟是都没把握住这等机会的……
但他也更明白济尔哈朗所说的正确性！
这种时候还要再去硬上，那可真就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嫌自己小命儿太长了……
片晌。
皇太极止不住幽幽叹息一声，疲惫道：
“传令，鸣金收兵吧！”
“当，当当当当当！”
很快。
刺耳金声便响起来。
前方以讹传讹，已经被吓破胆了的诸多八旗鞑子兵们，顿时一个个如获大赦，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都是拼了命的便往回撤，根本就不敢停留分毫。
“万胜！”
“我长剑营万胜！”
“帅爷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随着鞑子兵的退却，长剑营战阵内顿时便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呼喝声直要刺破云霄！
雨雾中。
看着鞑子兵退了，跑掉鞋一般，陈云开也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气。
经过今天之战，他俨然也看的极为明白！
皇太极也是人，这些骚鞑子也是人！
他们虽然看似勇猛，不怕流血，但，真要流血流多了，他们也遭不住，他们也慌的一批，只能跑掉鞋的跑路！
但陈云开却并未被这等小胜利冲昏头脑，依然极度冷静！
今天这，不过只小试牛刀而已。
不论是他还是皇太极，都只是小收获和小挫，并未取得决定权，更没有伤筋动骨！
这等焦灼还会延续！
且！
只会越演越烈！
思虑片刻，陈云开当即下令各人各部迅速归位，守好各部阵地，并且打扫战场。
…
“轰隆！”
“轰隆隆！”
随着长剑营开始重新夺回阵地，打扫战场，这场雨非但没有停息的意思，反而有点愈演愈烈！
但这丝毫影响不到收尸的儿郎们的热情，他们不断的拖拽着、翻找着这些鞑子兵的尸体，并且割下他们的头颅。
任是浑身血腥，血腥气息都开始冲霄而起，却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只有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期许！
一侧的高台上。
其他女眷早都已经回去休息，不敢看这残忍可怖的一幕幕，但冯妙儿也不知今天怎回事，就是硬着头皮没走。
站在这高台上，透过雨势清晰的嗅到这些可怕的血腥气，冯妙儿虽然手抖身子也在抖，却竟并没有太多害怕的……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平静的面对死亡，也是她第一次真正平静的去面对陈云开这个人。
以往。
谈及鞑子，哪个人不是畏之如虎，谈虎色变？
可此时呢！
这些野兽般凶猛的骚鞑子，在此时却是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成为了长剑营儿郎们的战功！
甚至。
或许是在军营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关系，冯妙儿此时竟也随着这些儿郎们的欢呼声，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这些骚鞑子的首级，可都是这些儿郎们活生生的战功啊！
能上他们娶妻生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想着。
冯妙儿不由又看向不远处高台上的那个身影。
发现。
陈云开此时并没有离开，甚至一动都不曾动，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宝剑，就这般，安静又从容的审视着这一切，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让冯妙儿心中止不住涌动起诸多好奇之心。
今天明明打了胜仗，以陈云开的性格，他不早就该大肆庆祝了吗？
怎会像是此时一样，在这里装木头呢？
他到底在想什么？
冯妙儿忽然有了主动找陈云开聊聊天的心思。
“嗯。就这么定了。晚饭时，我一定要问问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着。
冯妙儿忙也小心下了高台，不再看这边的恐怖场景。
…
陈云开此时自不知道冯妙儿的心情，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
此役。
虽然收获绝不算小，至少收拢到了上千鞑子首级，然而，却是并没有战马……
没有战马，便意味着没有马肉。
这么一算，自己这分明是亏了啊。
马肉虽不是太怎么好吃，没有牛肉有嚼劲，但好歹也是肉，是质量蛋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