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

    萧芸汐正在观察下面的战况，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周三问到：

    “要不要点火？”

    萧芸汐摇摇头：

    “还没到时候。”

    北蛮人正在弓箭压制，拒马前的将士用木头盾牌挡住，偶尔有倒霉蛋被射中，都是轻伤，

    大夏这边要等北蛮大部队来再动手，

    炸药一旦暴露，第二次北蛮人肯定会有提防，首战必须是终战，取得最大的战果。

    蛮人想要填坑，没有材料，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也想等到大部队来再决战，

    两边各怀心思，目的倒是出奇的一致，你射两箭，我射两箭，都是零星的攻击，以至于如同儿戏，

    就这样僵持着，巴图鲁带着大军赶来。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浩浩荡荡的，估摸着有人，这是全军出击的节奏，

    萧芸汐眼睛冒光，全部干掉，危机岂不是解除？

    她高兴的太早，

    北蛮人没有全线压上，停在3里地外，派出探子跟第一批骑兵交流，很快回到大军中，

    不久，

    北蛮人压着一批衣衫褴褛的仆从军，用麻袋装沙石，然后驱赶着他们去填坑，

    周瑾眉头拧成麻花，

    沟壑填平，他们要正面抗敌，那样的消耗，他们耗不起。

    仆从军距离沟壑越来越近，就在他准备下令弓箭手射击的时候，半山腰的萧芸汐拿着自制的扩音大喇叭喊话：

    “诸位汉人同胞们....”

    “我们不想也不愿意对你们放箭！”

    “帮助北蛮，就是敌人，在你们把沙包填进坑里的那一刻，我会下令放箭！”

    北蛮人懂汉语的有，绝对不多，就算懂汉语，萧芸汐语速很快，他们也就听个囫囵，还没有回过味来。

    “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下，以叛徒的身份死去，还是拿起武器，砍向北蛮人，做个大英雄，你们自己决定！”

    “如果不想死的，也不敢拼命的，跳进坑里，爬到对面，生死有命！”

    战争是残酷的，

    萧芸汐见过更惨烈的场面，都必须心硬如铁，下令射击，心软只会害队友和自己。

    她不是冷血的人，心也会痛，能理解周瑾没有马上下令的行为，

    仆从军没有选择权，她给，生还是死，站着死还是跪着死，由他们自己决定，但是拿起沙袋，帮助北蛮填平沟壑的那刻起，

    他们就不是同胞，是敌人。

    最前面的仆从军，麻木的把沙袋丢到沟壑里，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放箭！”

    周瑾不忍，却不会犹豫，弓箭手一轮齐射，

    北蛮人有盾牌，仆从军没有，帮忙填坑的全部倒下，漏网之鱼想要跑，背后的北蛮人督军毫不留情的举起刀，把他们砍翻在地。

    “逃跑者，格杀勿论！”

    “都给我继续填！”

    继续干活可能被射死，不干活马上被砍死，大部分人选择前者，起码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他们麻木的向前走。

    朱铭就是其中的一个，

    扛着麻袋，麻木的挪动的步子，完全没有北胜关前，视死如归的英勇。

    跟他一起被抓的，还有数十个兄弟，开始的时候，他们反抗，想要逃跑，很多次失败以后，遭到残酷的折磨，

    渐渐的心死了，麻木了，现在那颗死寂的心仿佛重新被点燃，

    以前反抗逃跑，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现在同胞们就在面前，完全有机会逃出去，为什么要做北蛮人的狗？

    朱铭慢慢的挪动着步子，抬头间跟一双眸子对上，战意，渴望，还有一丝丝的询问，

    他点点头，

    两人非常默契的放慢脚步，北蛮督军果然拿起鞭子抽向朱铭，同伴丢掉麻袋，猛地扑上去。

    朱铭被抽倒，麻袋滚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转身用石头猛砸北蛮人的脑袋，合力把被北蛮督军秒杀。

    抢下北蛮人的武器，振臂高呼：

    ”弟兄们！“

    ”跟北蛮人拼了！”

    北蛮督军们想要支援，被人给死死的抱住，有的被石头砸死，有的被咬住脖子，不断抽搐，

    死法都很血腥，

    第一批动手的，都是曾经的军人，他们有朱铭的同僚，还有的是其他卫所的，都有着同样没有冷却的心。

    出其不意的袭击，取得非常辉煌的战果，有30多人抢到武器，还有些拿着盾牌，形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人都是从众动物，

    有人带头，并且取得战果，让仆从军们看到希望，北蛮人似乎不是战无不胜的。

    “跟他们拼了”！

    “拼了！”

    “爹，儿子给你报仇。”

    没有武器的就用牙咬，用脑袋撞，用手指抓，北蛮督军被打的猝不及防，

    “放箭！”

    土默特部落的万户反应非常迅速，命令弓箭手射击，

    半山腰，

    萧芸汐下达一道命令：

    “全体都有！”

    “沟壑前150步，掩护射击！”

    嗖嗖嗖！

    箭如雨下，北蛮人倒下一片，他们顾不上继续射击，拿起盾牌挡箭，仆从军在弓箭手掩护下顺利的杀出一条血路，

    从坑边滑下来，踩着北蛮骑兵和战马的尸体穿过坑底，周瑾早已经命人把绳子丢下去，把人给救上来。

    总共200多人获救，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也只有他们才能熬过来。

    朱铭见到周瑾，激动的都在颤抖，

    “周大人....您没死....”

    如果换别人说这话，周瑾得怀疑是诅咒他，朱铭是高兴的激动。

    “差点死掉，被人给救了，侥幸活下来。”

    朱铭抬头挺胸站立，行大夏军礼：

    ”周大人，北胜卫小旗官朱铭向你报到！！“

    同僚们全都挺立身姿：

    \&...北胜卫士兵孙五向你报到！！”

    “....北胜卫小旗...向你报到！！\&

    “老哈河卫小旗....向你报到！”

    他们来自不同的卫所，有的是北胜卫，曾经跟周瑾并肩作战过，有些其他卫所的边军，无一例外地都是负伤被俘。

    或许有人认为，俘虏是可耻的，可是当看到他们胸前密布的伤痕，所有人都肃然起敬。

    他们是用正面对着敌人的，不是逃兵，不是孬种，是真正的汉子。

    难以想象，他们遭受过多残酷的折磨，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敢向北蛮人亮出屠刀，依然昂首挺胸，

    周瑾郑重地向他们行大夏军礼：

    “欢迎英雄归队！”

    他身后的将士们都大喊：

    “欢迎英雄归队！”

    “欢迎英雄归队！”

    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是英雄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