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从兜里摸出一包饼干压在钱上，然后若无其事地对江颜道：

    “江颜你先继续研究那个，我们晚上再来啊。”

    他一下子蹿到门口，又大声地冲着厨房那边喊：“宋阿姨，我们走了——”

    “诶，路上慢点啊，现在时间还早着呢，这里去学校不会迟到。”出于习惯，宋雨薇说着朝外走，还想目送他们一下。

    结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砰地一声，显然是关了门跑了。

    “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宋雨薇好笑。

    等她洗完几个碗出去看见桌上的钱，顿时就知道他们急什么了。

    “这是夏飞那三个小子留的？”她拿着饼干和钱问江颜。

    江颜点了点头。

    她已经把那个装置重新组装好，然后放到一边，宋雨薇看她那漠不关心地样子，把钱往她面前一放：

    “就是几口饭还用得着给钱？不过他们既然给了，那就不退了，你拿去做零花钱。”

    江颜闻言拿过来数了数，五块。

    给的挺多的，她估计他们算上了以后的蹭饭。

    宋雨薇看着她认真数完钱然后揣进兜里，想到外面这些时间发生的有关她的事情。

    她好奇地在江颜身边蹲了下来，看着她拿着笔在纸上画图，然后就发现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图纸。

    ——代号先生的图纸。

    “你把这图纸背下来了？”宋雨薇倒不觉得奇怪，把代号先生那些图纸背下来的人实在是多。

    通过背下来后画出来，或者一些不规范的印刷，然后来卖钱的人也多。

    江颜没说话，宋雨薇现在也不用她回答，在江颜这里，眼睛看见什么就是答案。

    问她就是废话。

    见她画的认真，秦雨歆好奇问道：“以后想当代号先生那样的科学家？”

    就算全国上下关注代号先生的人都不知道代号先生是谁，但他是一位研究者，是国内水平领先的科学家这件事情，没有人质疑。

    江颜的笔停了下来，她看向宋雨薇：“代号先生现在有多出名？她很厉害吗？”

    画之前的图纸只是因为宋雨薇在身边，她不好做的别的事情，因此动手打发时间，再走一遍之前的设计思路和计算以及脑海中的模拟过程。

    听见她提起代号先生，江颜想到了别的话题，她可以在这个从四九城来的人的嘴里弄清楚，现在夏国内代号先生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名气。

    简略收集一些信息，单从收音机有时的广播内容来看，至少这个四个字传播范围挺广。

    柳风邮局有很多冒充的信，所以代号先生在柳风的知名度肯定不低。

    通讯不发达，其他地方江颜就不完全确定了。

    ——打了广告并不代表广告就真的被人关注。

    收音机广播目前在江颜眼里就是一个广告的作用。

    “那可不是一般的出名。”宋雨薇以为江颜是崇拜代号先生，突然间觉得面前容貌精致的少女还挺可爱讨喜。

    作为发现代号先生信件，并且亲自交到研究院的宋雨薇，对代号先生也是格外敬佩，而且还有些许骄傲。

    ——代号先生的信是她拆的，她亲自发现了代号先生的实力，说起来也算是代号先生的引荐人，能从那么多投稿里挑出这封信，她怎么能不骄傲一下。

    就算那封信到任何人手上，肯定都会发现代号先生的不凡。

    宋雨薇：谁让我运气好？

    江颜还在等她的后话，宋雨薇仿佛从她平静的神情里看见了求知欲，当即道：

    “既然你好奇，我就给你讲讲有多出名，还有这位代号先生到底有多厉害。那可不是你们现在这样，绕着这个拼起来的看着唬人的玩具过家家……”

    ****

    秦雨歆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中午。

    然后立刻把之前就准备好的其他证据全部装进一个文件袋，准备出门去法院提交这一份证据。

    她之前和起诉书一起交到法院的，只有一部分足够立案的物证和证人证词。

    谢红宇和薛柳研两人一个打电话跟电影院请了假，一个在家里写稿子，午饭他们已经吃过了，给秦雨歆留了一份在锅里热着。

    看见她睡醒了，坐在一边看电视的谢红宇连忙拦下自己打着呵欠的女儿：“心心，吃了午饭再出门啊。你妈特地给你留的，你要是不吃，一会儿她知道了该骂你爸我了。”

    以前薛柳研没事干，吃过饭就去串门，现在在秦雨歆的帮忙下给报社投了稿，经常花时间写稿子。

    薛柳研写稿子的时候，谢红宇是完全不敢去打扰的。

    秦雨歆看见她爸，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今天回家时太困了，忘了告诉她爸荣权国翻不起浪可以正常去上班。

    她连忙把这事儿说了说，然后跑去吃饭，吃完又急匆匆出门了。

    谢红宇既然请了一天假，听女儿说可以上班，也不打算再去，能休息那肯定还是休息舒服。

    他们周末可是不放假的，周末电影院的人才多，正是用得着放映员的时候。

    法司门口依旧有警使守着，看起来就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但显然法司里的人出入自由了。

    至于警司，已经暂时由司辞战和江晓文两人带人控制，从上级下来的指令也传达到了警司，荣权国一家人暂时被控制了起来。

    为了达到秦雨歆想要的效果，防止打草惊蛇，他们选择了安排便衣军人在荣家内以及荣家附近，表面上是远房亲戚做客来了。

    这个在荣家的客除了司辞战没别人。

    法司那边的警使是他们安排的，他们还需要根据秦雨歆提供的线索，去抓和荣权国狼狈为奸的共犯。

    那不是一个两个，甚至还有一条人贩子的线。

    把司辞战和江晓文看的都气笑了，怒极反笑。

    荣权国胆子是真的大，也是真的无恶不作。

    雷原上午在法司工作一天，主要是理清这个案子的新证据，并且再跑了几趟学校仔细了解情况。

    中午的时候，他吃过饭就去了一趟医院，和法司司长费幕商量这次的事情。

    尤其是江颜那俩哥哥和那个胆大的高中学生秦雨歆的提议——在学校开庭。

    这事儿肯定得商量，当然这也不算是大事儿，主要没这么干过。

    雷原是跃跃欲试的，他已经能够想到在学校开庭的好处，听到这个建议是秦雨歆那个学生提出的时候，雷原心里经不住赞叹，还是年轻人脑子好用啊！

    他支持这个创新的做法，不过还是要和法司司长请示商量。

    …………

    “就这么做。荣权国的事情越快解决越好，免得拖久了出现意外。”雷原到医院的时候，费幕正好在喝自己媳妇做的鸡汤，他在法司时就因为和警使硬来受了枪伤，被荣权国带到警司关着的时候自然也没讨着好。

    枪伤在腿上，但雷原身上也能看见其他伤处。

    “老费我有个主意。”雷原见费幕也同意在学校开庭审理，当即动起脑筋来。

    “你说。”费幕深知雷原的性子，一听就知道他有好主意，鸡汤都不喝了就等着雷原开口。

    大约五分钟后，雷原从费幕病房里出来，回到法司没多久，法司的工作人员，大半都离开法司去完成自己身上的工作和任务。

    雷原更是从法司离开，去了趟府司，和霄玉城府司司长聊了一个多小时。

    在警司和法司这边起冲突的时候，府司甚至连消息都没得到，等府司的人得到消息，已经晚了，荣权国已经给自己的动作找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除特务。

    加上府司里也有荣权国的人，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今天早上，没发现局势变化的人，从因为没联系上荣权国，特地来他家找他，直接被司辞战的人逮住。

    从普通人的角度看，事情似乎并没有人任何变化，但在各司工作的人都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

    秦雨歆给法院提交了新的证据资料后，又跑了一趟江颜家，在江颜身边把这次的案子仔细理了一遍，并且猜测了一下程序：

    “这件事没办法拖，有你哥哥们帮忙，半个月应该可以完全解决。学校还不清楚具体状况，不过过完国庆应该就知道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正常去学校。”

    “其实更快的话，也可能七天内就能将这次的事件完全审理判决。”

    她在江颜身边手上拿着的是这次的证据，这些证据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份，交给法院一份后，她们手上也必须留一份，这是秦雨歆早就准备好的。

    可以说是十足的证据链，在江颜他们检讨完之后，那天那几个高一学生来找她之后，她还在晚自习时扩充了新的证据。

    ——来自何明山河孙振夏为首的几个学生的认错书和他们写过的检讨书。

    其实这不该她负责，毕竟他们是被告，这些该由被告人的律师负责，没有请律师的，该由法司方面的人员负责。

    秦雨歆后来想到现在的司法制度的欠缺，律师这个词在人口中，甚至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干什么的。

    诽谤罪在她重生前，大部分都已经是民事犯罪。

    现在因为时代的特殊性，小字报的诽谤罪，是明文规定的刑事犯罪。如果那几个高一的学弟因为这次事件被判刑，在秦雨歆看来也实在不应该。

    所以为了避免司法上的漏洞导致这几个不知轻重的从犯的判刑过重，秦雨歆在谨慎思考后向他们要了检讨书和认错书作为新的证据。

    宋雨薇在一旁嗑瓜子儿，顺便也听了听，忍不住感叹，现在的学生，可是真能耐。

    江颜只听着，根本没开口说话，宋雨薇倒是想问问，但秦雨歆更关注江颜，说完了这些就问她：

    “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应该没有吧?”

    她只是走流程，当然也是以防万一，万一江颜突然有了别的想法或者要求，她还可以准备一下。

    江颜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和诉求，只是对她说的时间有点疑惑：

    “七天？”

    案件的审理需要充分的证据，刑事案件法司方面还需要单独进行调查取证，法庭不可能是被告方的一言堂。

    除了取证方面，法司肯定还需要走别的流程，这个时间太短了。

    秦雨歆点头：“七天是有可能的，不过半个月的可能性更高。取证很简单，毕竟这件事情证据证人都摆在那。信我就对了，你在家等消息，他们要走流程的话，法司的人今天应该会来找你。”

    七天时间是严打期间快速结案发生过的，所以她才说有可能。

    秦雨歆和江颜聊完就回家，她前脚刚走没多久，法司的人后脚就到了。

    看的宋雨薇啧啧称奇。

    法院的人进来后和江颜谈了一阵子，又跟宋雨薇说明了情况，然后就离开了。

    就像秦雨歆说的那样，这个案件的取证并不困难，加上江颜说话虽少，但是条理清晰，并不需要花费更多时间。

    法司的人离开后，宋雨薇看着手上的文件，惊讶的不行：

    “看来你那个秦同学说的还是保守了，居然后天就要开庭？”

    “也不知道法司能不能忙得过来，不过反正你不需要担心什么，这件事不会再出问题。”

    本来时间这么仓促的话，她肯定要担心一下司骁那边能不能安排好，但知道江晓文和司辞战也在办这件事，宋雨薇就没再担心。

    本来她以为他们俩在部队，不清楚这件事情。

    现在可以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江颜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法司来的人，不止是取证，而且还送来了开庭通知书。

    时间是十月一日，正是后天。

    这未免也太赶了，该走的程序恐怕都没走全，她对这个时代的律法缺陷有了更深的认知。

    抛弃了程序正义，司法应该已经被漏成筛子了。

    不过无所谓，她和秦雨歆要办的事情不会出纰漏就行。

    既然有了法院的通知，江颜这两天就在家做着自己的事情，按照之前那样，晚上带夏飞、许巍然和黎明三人。

    十一国庆这天，全国是有一天假期的，这天一大早，江颜就听见外面街道上传来热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