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之地，若耶之溪。

    七十二支，北向入海。

    莫渊从天姥岭离开后，一路来到若耶溪。

    抵达溪边时，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他的脑海里莫名冒出这首古诗。

    诗句出自何人已无从考证，但诗中所言却是千真万确。

    三十六条支流在此汇聚，奔涌向北，最终分为两股。西股经稽山桥注入镜湖，东股则穿过三江闸，汇入大海。

    莫渊立于溪边的一块巨大青石上，低头凝视溪水。这里不仅是西施当年浣纱之处，更是上古铸剑大师欧冶子采铜锻造之地。

    “人们都说，‘若耶之溪涸而铜出’。如果不是我已经有了本命飞剑，那么在这里学欧冶子前辈采天地铜矿塑造宝剑，倒也是一种选择。”莫渊思忖。

    他任由溪水流动的响声洗涤心境，随后去寻找适合修炼的地点。最后来到若耶溪最宽阔处、被称为龙舌渡的一处渡口。

    传说大禹治水时曾在此获得天书，后来越王勾践也正是在这里遇见了西施。

    比起其他的溪段，这里的溪流水气更加氤氲、灵机涌动，在此地修炼最合适不过。

    莫渊仗着身处梦境，不会遇见任何游人的缘故，索性在渡口就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溪水中的灵气比他预想的还要充沛。一股股灵气顺着经脉流转，灵脉中的记忆涌进莫渊的脑海。

    朦胧的画面里，从古至今来来去去的游人走上这个渡口。他们有赏景的文人，有采药的郎中，还有驾着乌篷船的渔夫。

    无论男女老少，或者尊卑贵贱，人类的身份对于若耶溪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莫渊在修炼中甚至隐隐有所感悟，在身后修炼出的分身睁开双眼，与其他福地不同，瞳孔是如水流般的青蓝色。

    ……

    一阵清风拂过溪面，卷起层层涟漪。

    生基大阵布在溪水下，隐蔽无形。

    等到修炼结束，莫渊起身告别若耶溪。不再迟疑，赶往下一个修炼地。

    他来到了金庭山。这里也有一个别称，叫做紫薇山。

    山峰巍然矗立，四峰环抱，中有一座主峰直插云霄。

    莫渊沿着山路拾级而上，率先看见的就是一块古朴的石碑，上书“金庭崇妙天”五个遒劲大字。

    字体隐隐散发金光，别说这个文字，就连这块石碑，也不是常人所能看见的。

    “这个字迹……难道是王羲之的真迹？”莫渊驻足观摩，“传闻中，书圣晚年一直隐居在此，如果是他的真迹也不奇怪。”

    他眺望远处的山顶，瞧见用青石铺就的山间古道一路蜿蜒，每隔数丈便有一方石碑，或立或卧，俱是历代书法名家手笔。

    “这些该不会都是掌管此地的地仙珍藏吧？”

    莫渊一路前行，不时感受这些石碑中蕴含的文气。

    待到山腰处，一片开阔的平台映入眼帘，乃是当年的金庭观旧址。虽然建筑大多已毁，但透过那些断壁残垣，依稀可见昔日道观的恢宏气象。

    掌管金庭山还有第二十八洞天“金庭崇妙天”并不在此处。

    莫渊才在天姥岭挫败了魔教的阴谋，料他们也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他乐得轻松自在，独自游览洞天福地的美景，寻找修炼之处。

    他在后山附近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府。

    洞口不大，内里却别有洞天，里面的灵气比外面强上数倍。

    他进入洞中，两侧的石壁上刻满了看似杂乱无章、却暗合道法玄机的符文。而且全部用篆书写就，并没有投入太多的灵力，却隐隐勾连着洞府内的阵法。

    “原来如此，”莫渊似有所感，“道法自然，书法亦然。二者本是一体，所谓书画入道，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在洞中盘膝而坐，开始运转九天生基大法。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洞府内那些书法文字的影响，流入莫渊体内的灵气仿佛经过一定的转化，性质格外温和醇厚，如同上好的美酒，入体便让人神清气爽。

    莫渊修炼出的分身融入金庭山的地脉，数日后，他终于完成九天生基大法的修炼。

    不但神通更进一步，就连对于书道的领悟，都跟着深刻起来。

    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在洞口莫名被一道禁制给拦住。

    莫渊愣了一下，回头看，惊讶看到洞中石壁上的所有书法齐齐亮起灵光，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

    “难道说……这个意思是让我也留下墨宝？”

    莫渊右手一翻，从乾坤袋中拿出朱砂和毛笔，尝试像画符那样，在石壁提上一行小篆：“金庭山中道自然，一点灵机万古传。”

    诗句落下的瞬间，朱红色的文字金光大作，然后刻进石壁的表面。

    洞口的禁制无声解开，莫渊微微一笑，收起毛笔转身大步离开。

    而在莫渊沉浸在修炼时，另外一处福地清远山的藏霞洞外，一个人影从天际坠落，砸断几根翠竹后摔在地面。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天姥岭与莫渊斗法的黑莲教圣女——冥莲。

    她挣扎着爬起身，手按胸口又吐出一口血。莫渊那道紫雷的余威尚未消散，她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

    “小莲？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两个焦急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男一女踏着云雾而来，男子身着青衫，女子则一身素白长裙，颜色虽浅淡，但花纹和衣摆款式却十分繁复多姿，一看就异于常人修行者。

    冥莲掩去眼中精明，再抬头，苍白的俏脸盛满了破碎和无辜，楚楚可怜地唤道：“两位仙长，求你们救小莲一命！”

    “小莲妹子你先起来。”

    两人下了云雾，男子先把冥莲扶起。女子直接从怀中取出一粒百年灵药，塞给她服用，“瞧你这副样子，难道是遇到什么歹人了？”

    冥莲接过灵药，嗅着气味花香四溢，送入口中，紊乱的气息瞬间平复，伤势转眼好了大半。

    效果如此强悍不禁令她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但她很快掩盖住，知晓面对眼前的兄妹还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这里是福地清远山，这里虽然没有洞天主事，却有天然的守护者，正是两株修炼有三百多年的雀禾花精。这雀禾花的本体粗壮，花开万束，占地约有三千多平方米，可谓是货真价实的“雀王雀后”。

    哪怕黑莲教对清远山图谋不轨，也只得暂避锋芒。

    但也正因为雀王和雀后并不是人族修士，常年久居深山不谙世事，一颗赤子之心从未染上半点人间烟火气。所以冥莲换了一种方式对付他们，假装成散修，自称杨小莲与他们二人结识。故意投其所好，时常陪他们赏花听雨，谈论修行之道。

    久而久之，已经深获两人信任。

    “我、我不能把两位仙长也卷入到纠纷中去……对方实在是太强了……”冥莲咬着嘴唇，假惺惺地擦起眼泪。

    她这么一说话，果然雀王和雀后坐不住，连连追问。

    冥莲这才“勉强”回答：“是我在外面历练时，遭遇了一个名为莫渊的歹人。他见我年轻貌美，竟想对我图谋不轨。我拼命抵抗结果他恼羞成怒，想要直接杀了我……我拼了命才逃出来……”

    “什么，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雀王皱眉。

    而雀后轻轻拍打冥莲的后背：“小莲别怕。你干脆留在我们这里养伤，有我们在此，倒要看看谁敢来这里伤害你。”

    冥莲垂着头，见他们轻易相信了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她此番受伤不轻，正需要一处安全之地调养。况且莫渊若真的一路追查洞天福地的异象而来，利用面前的两兄妹对付他，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但是二位仙长，那个修为高深，我真的害怕他也会对清远山还有你们下毒手……”

    雀王冷哼：“无妨！我们在此修行三百载，还从未让人伤害过山中生灵。若那莫渊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雀后也点点头：“小莲，你安心住下。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唯独清远山内，不会有生灵比我们更强。这里可是我们的道场。”

    “那、小莲多谢二位了。”冥莲说。

    雀王和雀后把冥莲送进洞府内，取来灵泉和灵药帮助她疗伤，还开启了洞府的禁制，防止外人闯入。

    随后，他们离开藏霞洞，两株根茎几乎占据了整个清远山的雀禾花妖，摇晃着稠密艳丽的花枝，进行秘密的谈论。

    “你我二人得商议一下，关于那个魔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