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者是位中年军医,并不像一般大夫那样长袖宽袍,同样一身劲装极为干练,听到徐念下令后,只是例行公事来给祁欢检查。
简单把脉,内视一遍祁欢的经脉和气海后,他只摇头道:“世子,你确实突破到了洞玄境。”
十五岁的洞玄境,听上去足够叫人骄傲。
不过对这位来说,祁欢世子可一般般,他姐姐徐念,同样是十五岁左右的年龄达到洞玄境,但那位可没有服用什么破厄丹之类的东西。
“既然我突破到了洞玄境,为什么一运转周天,转化灵力还是什么都没有?”
直到现在,祁欢的天罡诀仍在以狂暴模式不断催动着,气海内没有半点儿动静。
军医摇摇头,思忖一会儿,道:“这个情况我也是平生仅见,倒是有一个可能,不过这样说来有些玄乎。”
“什么可能?”
祁欢必须要解决自己体内的问题才行。
“你在破洞玄境时吃了两颗破厄丹,想来应该是那个破厄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出了问题。”
放屁!什么狗屁不通的军医。
祁欢直接将自己手缩回,破厄丹是周周亲自看着林木炼的,他也说过,没看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周周对丹药有绝对的自信,他说破厄丹没问题,那就绝无问题。
“不是丹药的问题,换一个说法。”
祁欢面上很是不悦,直截了当否定道。
军医皱了皱眉,看祁欢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确实不如他姐姐懂事,也就不和祁欢一般见识。
他道:“那就是破境了还没缓过劲来。”
“缓过来了。”
“那可能是周天运行得不对。”
“我周天运行不正确,也不可能修行到洞玄境。”
军医冷着脸寒声道:“小世子,收起你那公子哥儿的脾气,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不是来供你消遣的。”
祁欢沉默片刻,知道了自己在耍小孩子脾气,也知道不会有人再惯着他。
他只好道:“我,还想继续修行。我要成为游仙境,甚至是炼神境,不能停在这里,你真的没有办法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只能很肯定地告诉你,不是破厄丹的问题。”
祁欢这么快就服软,倒叫着军医不知如何开口,也愣了会儿神。
看来小世子不像其他人传闻的那么不招人待见,在积极认错这方面还是很值得肯定的,就算不是认错,那也绝对是能屈能伸。
“世子,破厄丹一般是用不上的,除非会产生巨大的心魔,但是你还一次就吃了两颗,这丹药丹药,它除了是丹,还是药,你怎么什么都吃呢。”
军医本想多斥责两句,可想到祁欢一个人在盛京,爹不疼娘不爱,受着欺负长大,自己修炼到洞玄境,其中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辛,只好打住。
祁欢默默道:“不是我要吃的,是有人说,我洞玄境时可能会产生心魔,把破厄丹备上,有备无患。”
他想到了周周一定要让自己弄到破厄丹原材料的事情。
那个时候周周就在估算自己会不会产生心魔了,如此一想,他的眼眸垂下,禁不住又闪过一丝落寞。
“世子,丹药不是你自己吃的?”
军医狐疑地看祁欢一眼,下意识刨根究底:“那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呢?”
祁欢轻声道:“是梦里,有个声音不断给我说,要我如何做,如何修炼,如何如何,现在,这场梦醒了,那个人也不在了。”
军医看他原本清亮的眼睛又染上一层氤氲,再听这话,只心道,糟糕,这小世子心魔又犯了,开始钻牛角尖。
于是他只好道:“世子,那应该是你癔症犯了。”
“听你朋友说,你常常自言自语,这是离魂症的前兆啊,得治,不过好在我不会在外头乱说。”
祁欢听这话,就知道军医还是将他体内不能积蓄灵力一事怪到破厄丹上头来。
他也不再反驳,只是心底有些失落,唉,要是周周在,一定能——
算了,周周不在了。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周周,再也不会回来。
祁欢飞快收敛好情绪,道了声谢,将军医送走,一个人在厅堂中沉默良久。
他没有再继续悲伤下去,而是想要顺着周周的处理逻辑,想如果周周遇上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顺着周周的思路,祁欢去了趟逢决阁。
以前周周还在的时候有搜文塔,有什么不懂的东西能够直接进搜文塔去询问,现在没了搜文塔,就要找一个能够替代他的。
正好他也需要去走走,了解一下盛京的局势究竟如何。
于是他换了身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永安王府。
金丹境的强者伸手将他拦住:“世子要去哪儿?”
祁欢目光不再如从前那般颓丧,只冷淡吐出两字:“撒尿也管吗?”
这位金丹境只好道:“世子,外头不太平,在王府里头也可以撒尿。”
祁欢为难起他来:“你是徐念派下来的,那怎么不动脑子想想,你一个金丹境,为什么要让你跟在我身边,不就是为了让我在不太平的大街上横行霸道吗?”
此话有理,这位金丹境竟然无法反驳。
于是他思索一会儿,将拦住的手放下,祁欢得以顺利出府。离开时,祁欢顺嘴一提:“你叫什么名字?”
“徐半甲。”
祁欢点点头,“怎么你也姓徐啊?”
“战场上得王爷所救,自小孤儿,王爷于我有如再生父母,所以就改姓徐了。”
又是徐武阳的丰功伟绩,祁欢心底冷笑,但凡我那个便宜爹早些来,周周还不至于死。
他摆摆手,直接上了盛京中。
这些日子,不时有修灵者组成的武装力量在整个盛京巡逻,锦衣侯事发突然,事败也极其突然。
民间都流传在段亭发动攻击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徐武阳就虚空斩落一剑,直接将段亭控制住,其余的修灵者都被徐念带着人清扫一通。政变第二日就已结束。
等到徐念找到祁欢时,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
现在青皇飞快下令恢复凡人交易秩序,所有的锦衣侯逆党通通被拿下,至于段亭,据说被缚仙索捆在最深的牢狱之中。
如今盛京最抢手的莫过于褚氏商行下的钱庄。
由于青皇下令,将灵石贸易封禁,保住凡人的资产,因此灵石兑换金银又成了热潮。
祁欢想起来周周曾在褚氏商行存下一笔将近二十万两的白银,心中一动,走进里头打算取些银子出来。
好在钱庄的掌柜对祁欢印象颇深,给祁欢特意安排了特殊通道,要不然绝对没有办法从如此多的人群中挤进去。
祁欢只取了两万块的银票,其余的仍存在钱庄中。
这一下,祁欢更加相信,周周来自未来,种种迹象表明,对钱币和灵石的兑换热潮的掌握,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预见性了。
倒是徐半甲感到意外,他没想过,祁欢居然会这么有钱,而且看刚才的情况,开的明明是个人户头。
祁欢世子一个小孩,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他却想到什么,反问徐半甲:“我四年前曾经往军中寄送过一部分银两,是徐叔代我操办的,你可知道这事?”
徐半甲茫然摇摇头,祁欢一想也是,这种东西,他一个普通骑兵怎么会了解,因此不再询问。
到了目的地逢决阁,祁欢大大方方掏出象征身份的牒牌:“永安王府世子祁欢,来逢决阁问事。”
那头逢决阁看是一少年领着一位修灵者骑兵,加上又听到永安王府的名头,当即不敢怠慢,请出了阁中主管钱多多。
钱多多看到是祁欢,一张圆脸早已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来。
“哎呦,是世子爷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里边儿请。”他又对里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升七层阁。”
逢决阁对每个问事的客人身份尊卑有很严格的规定。
普通人只在一楼大厅接待;
二楼会接待些侠士或者流民;
三楼接待普通周天境下的修灵者;
四楼接待周天境以上,守劫境以下修灵者;
五楼乃是一个巨大的会客厅,也就是那天举办拍卖会的场所,这是用于逢决阁的对外隆重事宜,一般不用来问事;
六楼会接待盛京中的高级高员。
唯有七楼,才是接待皇家贵胄及游仙境以上强者的所在地。
逢决阁主管钱多多,人精一个,早些时候也不是不知道祁欢的身份,却拿一些堂而皇之的消息哄骗,只当祁欢是个小孩儿,如今居然直接破格在七楼接待祁欢。
这个做法,不仅祁欢不理解,他手底下人同样也不明所以。
“主管,这——”
“对方只是个小辈,若说永安王来了,在七楼接待也就罢了,怎么这个世子也在七楼接待,他也不是游仙境啊……这,坏了规矩。”
“规矩?”
钱多多鼓起两只眼睛,一脚踹在那侍者屁股上:“我让你说规矩,在青国逢决阁分部,老子就是规矩,赶紧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