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十年一梦家国泪
残垣断
心成灰
而今谁人归
玉珲宣宁二十七年春,帝慕容迟病重,太子监国两载,因其懦弱无为,致使朝中不安,多部渐生反意,邻国苍澜亦虎视眈眈,暗中派遣细作潜入玉珲,内忧外患,动荡不宁。
是夜,燕京城西大都寺后院禅房,一名眉须皆白的老僧坐于桌案边,正在纸上画着什么,他嘴角尚还有血迹,整个人抖如筛糠,画得十分吃力。
而他的身后,数名黑衣人手持长剑,抵着他的脖颈与后背,不错眼地盯着案上的画纸。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九名僧人,无一例外皆被抹了脖子,早已断气。
老僧哆嗦着画完最后一笔,恐惧感使他不敢回头,只颤着手将那画纸奉上,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接过,也不细看,直接递给了站在后面一位首领模样的男子。
“老大,画完了。”
那男子接过纸张,借着烛火细细看过,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给了手下一个眼神,老僧只觉寒光闪过,脖颈处一凉,随即便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动手的黑衣人擦拭着剑上的血迹,问道:“老大,王庭地图已经到手,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首领闻言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冷声道:“将这些秃驴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再把尸体处理了,明日大都寺不少僧众都会进入王庭为慕容迟诵经祈福,咱们正好混进去,找机会动手。”
一众手下齐声应是,随后便开始行动,他身旁的一名黑衣人走近,低声问道:“老大,那监寺靠得住吗?别回头把咱们卖了。”
男子冷笑一声:“他没那个胆子,生死面前,其余都是小事,更何况咱们给了他那么多好处,今日要不是有他接应,咱们又怎能如此顺利。”
他目光移向手中的地图:“慕容迟那老贼只有慕容珏一个儿子,要是一并杀了,那玉珲便可不攻而破,届时国中大乱,还有谁能挡得了我苍澜铁骑!”
手下闻言迟疑了两分,道:“老大,慕容迟父子不足为惧,可燕京王庭之中,不是还有一位圣女吗?我听说那女人邪门的很,不大好对付啊。”
首领冷哼一声,不屑道:“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什么圣女,也就能唬住底下的百姓而已,她要是真有本事,玉珲这些部族怎会这般蠢蠢欲动,慕容氏气数将尽,一群蠢货,有什么好怕的。”
“哦?是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屋内众人立时停下手中的动作,首领迅速将图纸藏入怀中,拔出长剑,戒备地看向四周。
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方才那道声音,只能分辨出是一名女子,却听不出是从何处传来的,他立刻指挥手下四处寻找。
下一刻,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你是在找我吗?”
这声音让他毛骨悚然,立刻举剑刺去,却不想手臂一阵剧痛,还来不及反应,整条右臂便被一刀斩断,连同他手中的长剑一齐掉落在地。
那群伪装成僧人的细作见此情形,纷纷冲上前去,屋中烛火摇曳,霎时刀光剑影。
断臂之痛让首领站立不稳,跪倒在地,他缓了两息,再抬眸时,所有手下已尽皆身亡,倒成一片。
整个屋子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熏得人几欲作呕,微弱的烛火映照下,地上血流成河,阴森可怖。
他借着这点微光,勉强看清来人,那是一名身着暗红色圆领袍的女子,手持一柄长刀,正站在血泊之中,面含笑意地看着他。
“你……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将刀刃划过地上尸首的衣衫,擦去血迹:“我?我只是一个翻不起浪花的女人,没什么好怕的。”
首领瞬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脸上沾着几缕血迹,犹如地狱中盛开的彼岸花,明艳妖冶,又清冷绝俗。
面对这惊人的美貌,首领却生不出一丝欣赏之意,他心中绝望蔓延,只因这样的长相,是玉珲皇族慕容氏血脉独有。
再加上她方才说的话,眼前之人的身份,已昭然若揭。
他近乎自嘲地扬起一丝笑容:“想不到,区区几名细作,竟能劳动殿下亲自前来,只是以殿下的身手,为何方才不杀我?”
这声殿下,倒是让慕容清有些意外:“你认得本座?看来苍澜也不全是蠢货。”
首领断了一臂,失血过多,他强忍着剧痛和晕眩之感,道:“殿下贵为一国圣女,又是公主之尊,盛名在外,谁人不识。”
玉珲圣女慕容清,久居深宫,不轻易现身人前,可她的名声在玉珲却无人不知,不论是那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还是那张瑰丽异常惑人心智的脸,都足以让人一眼认出其身份。
首领心知有她在自己已难逃一死,趁着神智尚存,问道:“殿下既然盯上了我们,为何方才僧众被杀之时,你不现身相救?”
慕容清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眼中闪过嘲讽之色,她缓步上前,手中横刀寒光凌冽,抵于心口。
“他们不死,我又怎知你的目的呢?”
刀尖刺破皮肉,慕容清听着首领极力忍痛的抽气声,轻笑着从他怀中将那张地图取出:“本座若是提前出手,确实能救下那些人,可万一你们宁死不招呢?”
她将地图展开,在他眼前晃了晃:“让你拿到想要的东西,本座才能听到想听的话啊,用他们的命来换得王庭安稳,本座觉得,很是划算。”
这些人能为了活命不惜卖国,即便苍澜细作不动手,慕容清也没打算留他们性命。
“你够……狠……”
堪堪挤出几个字,他的心脏便被慕容清手中的刀刃贯穿,鲜血从口中涌出,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慕容清面上笑意褪去,她抽出横刀,在他的衣摆上擦去血迹,站起身来走到桌案旁,将手中的地图置于烛火之上。
屋外脚步声传来,禅房的门推开,细作口中的监寺被人架着拖到慕容清身后,她转过身,将手中还未燃尽的纸张塞入监寺口中。
唇齿灼烧的疼痛让他痛呼出声,慕容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哀嚎,似乎是在欣赏美景一般。
一旁身着玄衣轻甲的男子恭敬行礼道:“殿下,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慕容清闻言,伸手扼住监寺的脖颈,缓缓站起身来,将死的恐惧使得他拼命抓着慕容清的胳膊,试图从窒息中挣脱开来。
逐渐模糊的意识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随着一声轻响,颈骨折断,他的双手无力垂落,脑袋歪到一边,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