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清晨，少女峰脚下，不知名的山坳。

    一个杀手，一名侍卫，一位圣女。

    单方面的碾压。

    满身是伤，痛到不行，所以嘴不受控制进行了告白。

    “不希望你死。”

    所以为此而拼命。

    江央看着我，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该死，就连这点我也能理解。

    圣女，是不被允许与人相恋的。

    毫无疑问，作为神明的化身，她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的存在从一开始就被定义，她必须永远伫立在那不可动摇的位置上，传递耶拉冈德的箴言。这是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宿命。

    几秒钟后，她突然笑了。

    先是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接着便是放声大笑，眼角甚至泛起了泪光。

    “你的脑子是刚才不小心被震坏了吗？”她笑得前仰后合，气息不稳地接着调侃道，“还是说刚才那些杀手对你施了什么奇怪的催眠术？”

    她并没有相信我，这一点毫无疑问。过去的经历早已将她塑造成一个不轻易动摇的人。她内心深处的某种信念告诉她，我的言语不过是荒唐的谎言。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被当作普通人对待过，“喜欢”于她而言，是虚幻的情感，是无法触及的奢望。更遑论有人会试图靠近她，仅仅是为了保护她，而不是为了利用她的身份或力量。

    但我无法认同。

    也许，正是她心底深藏的不信任，才成为我想要用生命去打破的枷锁。

    “我是认真的。”我看向江央，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好不容易遇见跟我一样相似的人，我不愿意你轻言放弃。就算付出生命也好，我一定会救你。”

    江央收起笑声，回望我的眼眸。

    “哼，是吗？”

    那双眼睛里挥之不去的寒意开始褪去，转而出现人的感情。

    她将目光放远。

    江央透彻地观察着，仿佛要看透我的核心。

    逆着晨光，江央仿佛被镀上一层白色的光芒。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最应该展现勇气的时候，我先一步胆怯了，将脸整个转开。

    我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光了。

    绝非因为江央真的很美。

    不开玩笑，她的脸上还有许多瑕疵，雀斑和痘印，甚至是疾病带来的苍白的虚弱感，和大街小巷中画像上的人差别大到不行，完全是两个人。

    接触下来性格也很恶劣，和宣传本里根本不一样。

    可是——

    可是——

    “——真是，笨蛋一样。”

    可是，我看到地面的积雪随着泪水掉落不断融化——她流泪了。

    大概是为了躲避我的视线，少女背过身去，擦去眼泪，面朝森林的方向。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注视着她。

    “我先往那边走。”她说，声音和我们首次相遇时一样冰冷。

    “已经可以了，如果你能活下来，到时候就让我听一听你的愿望吧。”

    离去时，少女头也不回地说。

    “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

    然后消失在森林。

    只剩我一个人的雪地里充满肃杀之气，仿佛只有黑白两色。

    我抬头看向头顶上坐着的杀手，思考问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是不是有点自取其辱？

    对方眨眨眼睛，笑着感慨：“我也只是个打工的，有晨间剧演出为什么不看呢？”

    不明所以。但我还是怀抱着从未有的决心，抬手启动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