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此时，魔神帝却笑起来，“我和他，本就是一人！”

    一句话，石破天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哈利费利克斯沉默，没有言语。

    这让荒天羽蓦地想起了万界主宰和万界化界的关系，两者原本也是一人，可现在彼此之间，早没了羁绊。

    “或者说，万界化界、哈利费利克斯和我，本就是一人。”魔神帝道。

    “只不过，我们并非是转世，斩断彼此关联，而是由玄阳的本体所化的三道‘分身’罢了。

    诸位可听过‘一气化三清’的传闻？其中妙谛，就如我、哈利费利克斯和万界化界之间的关联。”

    这更让人吃惊，让思蕴含和荒天羽都动容。

    “早在这一场对弈之前，我便已说过，既然要拿回生死命运，我自不会留下一丝退路。若要留退路，哈利费利克斯和万界化界，皆可以是我的退路，而且化界还是由你万界合一，在你体内留下界印，化界的意志并没有受到黑暗耀夜的影响，但他与生死命运绑在一起的，迟早也会堕落黑暗。”

    魔神帝说到这，不禁又是一声长叹，道，“只是……连我都没想到，在这等占尽优势的局势下，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变数’……”场中气氛沉寂。哈利费利克斯、魔神帝和化界，竟源自一体！这个事实显得那般突兀，完全让人意想不到。

    可仔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毕竟，在今日对弈中，哈利费利克斯、魔神帝的确是同处一个阵营！化界则是有所保留，他想让荒天羽杀了他们，如果等他们三个都献祭黑暗毒原了，那真是黑暗的傀儡了，没有任何自己的意志，他们和无尽之上的黑暗原神不一样。

    “哈利费利克斯，你为何要在此刻沉默，是担心让在场这些道友知道你、我和化界的关系？”魔神帝大声道。

    哈利费利克斯眼神复杂，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你我心中都明白，如果将葬天棺交给黑暗耀夜，也不一定能换回生死命运，现在为何还要刨根问底说这些？”

    “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便是。”魔神帝冷冷道。

    哈利费利克斯声音苦涩道：“魔神帝，你这是在责怪我在这一场对弈中没有动用全力么？”

    魔神帝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你觉得，若你第一时间就痛下杀手，将烟尘、思蕴含皆杀了，荒天羽，是否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假设，让全场众人眸子一缩。

    以哈利费利克斯之前展现出的道行，的确有大把的机会去灭杀烟尘和思蕴含二人。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你还没看破么，荒天羽早已将涅槃界义融入生命中，哪怕杀了这些人，以他对生命之道的掌控，对整个混沌纪元力量的感悟，以后也可以一一救回来。”哈利费利克斯轻声道。

    “而我们即便这般做了，也阻断不了荒天羽的涅槃之路，他的葬天棺，本就不是能够强夺的，黑暗印记消失的那一刻，我就放弃了，整个魔神界都被埋葬了，你认识还有挣扎的必要吗？我作为人族，临愿赴死也不做那黑暗永恒的爪牙。”

    魔神帝神色一阵明灭不定，道：“我之前不明白，现在虽明白了，心中却依旧很不甘！”荒天羽以自爆的方式引来一场“向死而生”的涅槃之路，加之黑暗印记被葬天棺抹灭，让他的确明白，正如哈利费利克斯所言，荒天羽的葬天棺，已不能强夺。可他明白归明白，却依旧无法甘心！所以，此刻他才会质问哈利费利克斯。

    “化界不会出手，你我也输了，那你说，我们这万古以来所等待的，又是什么？一场空？”魔神帝说道。

    哈利费利克斯声音愈发低沉了，道：“这就叫命运，强求不得。”

    “命运？狗屁的命运！”

    魔神帝明显激动起来，“怯懦者才会把一切的失败都归结为命运！”

    哈利费利克斯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而荒天羽、烟尘等人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心绪也五味杂陈。

    显然，魔神帝、哈利费利克斯、万界化界虽源自一体，可他们三个皆各有求索的道途，各有个的心境。

    魔神帝的意志几乎已经被黑暗吞噬了，他才会如此的暴戾，而不能否认的是，哈利费利克斯在此之前，从不曾故意算计和祸害过他身边那些道友，比如紫微界的白袍老人、天府界的谷生、思蕴含等人。

    即便是在今日这一场博弈中，也只拿烟尘之命威胁过荒天羽，阻止过思蕴含干涉荒天羽和魔神帝之间的争锋。

    并且他早料定，哪怕他杀了烟尘，掌控涅槃界义的荒天羽也能将烟尘救活。

    他的“背叛”，才是造成荒天羽负伤的根源。

    而他这种“背叛”的根源，就在于在最初时候，他就是和魔神帝、万界化界一样，源自一体，立足于一个阵营。

    如此反推，这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背叛之举了。

    归根到底就如他所言的四个字“为了活命”。“魔神帝，败了就败了，这世上没有谁是不败的。我之错，就在于从不曾真正地认可你和哈利费利克斯所求之道，可现在，再说这些未免无趣了些。”

    许久，哈利费利克斯目光重新看向魔神帝，轻声道：“我也从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魔神帝盯着他，神色变幻许久，最终摇头不语。“宁做世间一抹灰，不做黑暗永世奴，往事皆已在今日尘埃落定，诸位，告辞了。”

    哈利费利克斯则将目光看向荒天羽、思蕴含、烟尘、万界化界、莫静安等人。

    最终，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那笑容恬静而平和。

    而他的身影则犹如燃烧般，扑簌簌化作灰烬，消散于虚无之中。

    隐约间，众人似乎都听到一缕仙音从那深空中响起，透着释然、解脱的味道。

    哈利费利克斯走了。

    彻底于世间消失。

    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回顾从前那些和哈利费利克斯有关的记忆。

    众人皆不免怅然若失。

    恨吗？谈不上。

    不恨？又不像。

    每个人的情绪，都微妙而复杂。

    于天府界的谷生、紫微界的白袍老人而言，哈利费利克斯是“知己”，是同道，是以往曾一起把酒论道，并肩行走的好友。

    于荒天羽而言，哈利费利克斯是值得信赖和敬慕的前辈。

    于思蕴含、烟尘而言，哈利费利克斯的存在，在此之前，也从不曾让他们感受到任何一丝敌意。

    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就在于，哈利费利克斯、魔神帝和万界化界源自一体，纵然他们各有求索的道途，可在谋取葬天棺和黑暗毒原精灵这件事上，他们立在同一个阵营。

    正因如此，当哈利费利克斯从这世上消失，才会让人们心绪复杂，心意难平。

    远处，魔神帝怔怔看着哈利费利克斯消失的地方，似哭似笑，神色也是变幻不定，复杂到了极致。

    许久，他目光看向荒天羽，道：“能不能……放过莫静安一命？”

    莫静安浑身一颤，睁大了眼睛。

    在她记忆中，玄阳这一生，抵御外族，历经诸般纪元，无尽岁月，见惯世事浮沉，历经生死磨难，可却从不曾开口求过任何人！

    可现在……他却为了她，向荒天羽开口了！“我不要！不要……我不想在没有灵魂的活着了。”

    莫静安失控一般，嘶声道，“不就是一死，我陪着你，我不怕的！”魔神帝笑了笑，没有理会她，只是将目光看着荒天羽。

    “她小时候就在我身边，虽然后来成了我的妻子，但我可以保证，以前她从不曾有为非作歹的机会，即便是黑暗袭击，那时候我已经将她记忆封印，送去天相界，她是无辜的，曾经救过不少人族……”魔神帝轻声道。

    “这样的好姑娘，若因我魔神帝而死，可就太可惜了。”

    “可。”

    远处，荒天羽点头。魔神帝似长松一口气，笑着拱手：“多谢了。”

    “玄阳，我说了，我要陪着你，哪怕是死，也要一起的，伏笑寒姐姐已经不在了，你也走了了，玄阳天界也已经不存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莫静安扬起清秀的脸，凝视着魔神帝，那血红晶莹的瞳孔中泪流如泉，声音却断断续续，而后身影一软，倒在了魔神帝的怀抱中。

    轻声道：“我们在也不会分开了……”

    她身上，生机正在飞快流逝，娇躯都变得冰冷下来。

    魔神帝神色间的笑容猛地凝固，他低下头，看着怀抱中的少女，半响才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莫静安的长发，轻声道：“很早时候我就告诉你，我最不喜欢不听话的，或许我真的错了……”

    声音又无奈，有怅然，也有一丝难掩的悲恸。

    这一幕，让远处的荒天羽、思蕴含他们都不禁动容。

    殉情？殉道？亦或者，只是不愿独活于世，才宁可用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在自己最亲的面前了断己生？

    这种孤独之感刹那间涌上荒天羽的心头，男人总以为是对他的爱人好，但那真的是她们想要的吗？莫静安沉封一千万年的记忆刚刚解封，但短暂的相逢，决然一起赴死，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我可以帮忙把她救回来。”远处，荒天羽开口道。

    莫静安的举动，让她想起了万亿年前凌为救自己而不顾一切的决绝模样，心中也涌起异样的情绪。

    “不必了，让她活下来，或许比这样死去更痛苦……”

    魔神帝低头凝视着怀中的莫静安，眸子中也有着一抹泪光涌动。

    “小静安，这世上也只有你才会这般傻了……”

    而后，他抬头，目光一扫荒天羽、思蕴含等人，笑道：“诸位，今日之对弈，我魔神帝痛快直至，眼下心中不甘也已烟消云散，唯一遗憾，或许就是没能和那伏笑寒再见一面，不过如此也好，纵然死了，也可以留个念想。”

    他笑着抱着莫静安的娇躯，神采飞扬，仿似又变得像最初时那般骄傲、潇洒、从容。

    只是，他和怀中的莫静安却渐渐地化作了虚幻的光雨，一点点消散于天地间，就此离去。

    也再不可能出现了，在其消失的地方，有一对磨剑石遗落在那，而那磨剑石也不过是普通的磨剑石，伏笑寒早已随着魔神帝的界域消失了。

    这一刻，思蕴含遥遥拱手，“好走！”

    而荒天羽则走上前，将那一对磨剑石收了起来。“留个念想……就是不知道，那位剑客前辈得知你陨落于此，是会高兴还是为你惋惜……”

    荒天羽轻声自语，说话时，万界化界已出现在荒天羽的身边，道：“谢谢你，这千万年的阴霾终于散尽了，玄阳天界也从此消失天地间，他存在过，又似乎没有存在过，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依稀满目，皆是一场梦幻。”

    那清丽绝俊的脸庞上，带着发自内心的轻松和解脱，身形渐渐模糊，点点星光灿烂，飘向葬天棺。

    此刻，荒天羽的脑海里传来提示音，“叮，主人成功化解劫难，他人主动献祭，八百万积分已还清，奖励新的权限，葬天棺化形模式。”

    荒天羽一脸平淡，后又皱起眉头，低声道：“凌，你要撑住，等着我。”

    远处，谷生和白袍老人见此，都哑然一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一天，这一场等待了无尽岁月的旷世对弈落幕。

    哈利费利克斯、万界化界、魔神帝皆就从陨命，消失于世间。

    这一天，荒天羽“向死而生，涅槃生命之轮”，实现终极突破，真正意义上迈入生命道途之上，凝四大道墟本源于一体，悟“混沌纪元”核心之秘，突破涅槃原神。

    ……数天后，荒天界一片祥和，荒天羽淡淡道：“诸位就在我这世界中修炼吧！待突破原神境，亦可自行离去，当然也欢迎你们留下。”

    千名界域境强者拱手拜道：“多些主神。”

    谷生，白袍老人眼中那恭敬之意，荒天羽如同他们的再生父母。

    荒天羽伸手拍拍烟尘，道：“我们去帮你爸爸……”

    “蕴含，他应该很思念你。”思蕴含暗绝世冷艳的冰晶脸浮上一抹红晕。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自从上次敖华吐露心声，她的心不知何时，已经渐渐融化，那条臭龙对自己那么好。

    想到这些，她已经不把敖华当老师了，或者她已经开始有些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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