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做额娘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多铎斥责陈颜道:“慈母多败儿,你就是太宠孩子,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法无天。”
战火波及到陈颜身上,多尼维护母亲,“阿玛,是多尼的错,你不要怪额娘。”
“多尼,你没错。”陈颜拉过儿子,望着他的眼睛肯定道,“你不是耽于书画的钦、徽,喜欢画画也没有错。”
“你还惯着他!”多铎怒不可遏,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
“他已经十岁了,不是抱在襁褓里的小孩子。不练骑射,将来如何在战场上立军功,难道指望那几幅画,能击退敌人吗?”
多尼眨了眨眼睛,泪水连珠似滚下。
“德豫亲王好大的威风,回来了又是训儿,又是责骂福晋,可这不是军营,我们也不是你手下的士卒。王爷不问多尼学业,不检查其骑射,因为一副画对他大加斥责。他才十岁,不免太过苛责。”
“十岁还小吗?”多铎怒冲冲望着陈颜,“我在他这么大都受封和硕贝勒了,我十四岁就上战场,八旗战士抽调年龄,也是十四岁上下,他不小了。”
“你这么教他,让我怎么放心将家业交给他继承?”多铎口气强硬,好似在训斥不服军令的下属。
出征近一载,多铎人在军中,为一军之帅,鲜少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陈颜冷笑,“王爷也别说这种话,你若不放心,还有侧福晋的儿子呢,王爷那么多福晋和儿子,我和多尼算什么。”
“什么那么多儿子,我满打满算就三个儿子,多尼,察尼,多尔博,一个过继出去,察尼才几岁,四岁。”
多铎显然并没有将庶出子做继承人的打算。
大清虽然多年汉化,妻妾之间的差距不断拉开,大福晋与福晋,福晋与侧福晋有了一定区别,但多妻制度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侧福晋算侧室,她的儿子也享受几乎等同于福晋之子的待遇。
“四岁,四岁不小了,我的多尼玩物丧志,比之宋的宋钦、徽二帝还不如,只怕也担不起王爷的厚望。”
说罢,陈颜拉起多尼就走。
留下身后多铎,望着母子二人离开的背影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
多铎想了想,问侍女道:“我听说科尔沁大妃他们进京来了,到了吗?”
“已经抵达多时,科尔沁的大妃、贤妃,卓礼克图亲王、满珠习礼郡王,两位固伦额驸,都来了。”
“额涅。”舒舒小跑着从屋外进来,手里也拿着副画,多铎一看到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舒舒在帘前站住,怯生生打量着多铎的神情,未几,‘哇’的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多铎愣住了。
“阿玛凶我。”舒舒大哭。
陈颜安慰了多尼几句,让下人带他回去洗脸换衣服,回头忽然听见舒舒的哭声,舒舒不能哭,一哭就容易咳嗽。
她快步进屋,查看情况,一进门,就看见舒舒正望着多铎哭,多铎想哄她,舒舒却哭得更厉害了。
陈颜赶紧抱起舒舒,温声安慰。
“我没骂她。”多铎抢先解释道。
陈颜的视线落到地上那幅画上,五个人,舒舒最后还是将多铎添上了,许久没见到阿玛,她还是想他,于是将多铎加上。
多尼的画放在案上。
两个孩子都画得认真,舒舒的时间多,可多尼却整日忙碌,从缝隙里挤出来的一点点时间,一日日勾勒成万丈敬仰。
满心欢喜,忐忑将心血呈上,换来的只有冰冷指责。
钦、徽是什么人?
陈颜望着多铎,恍惚间想起他临行前那番话,或许,是因为自己。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
她一时沉默了,望着多铎良久,最后,什么也没说,抱起舒舒,母女二人径直走了。
叫上多尼,三人离开王府,往大妃府邸而去。
大妃处十分热闹,巴特玛带着多尔博、东莪来见外婆,两位固伦公主也在,陈颜和两个孩子到时,多尔博正抱着衮布妣吉,亲昵的和外婆说着话,巴特玛在和固伦公主们说话。
陈颜没想到巴特玛和多尔博也在这儿,多尔博一见陈颜,就高兴的要她抱,陈颜看了一眼巴特玛,有些为难。
巴特玛道:“额格其,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管是儿子还是侄子外甥,你就抱抱吧,要不包,这混小子要哭了。”
陈颜接过多尔博,他似乎不太记得自己的母亲,但又好像记得,将脸埋进陈颜怀中,不断去蹭她的脸,像一只小狗。
可他又回头叫巴特玛‘额涅’,一声一声,叫的清晰,过继的时候,多尔博还没有两岁,事情还记不太全。
大半年相处,他的记忆就渐渐模糊了。
陈颜将多尔博还给巴特玛,嫌弃道:“臭小子,还挺重。”
她带着几个孩子在炕上坐下,三个孩子围在衮布妣吉身边。固伦三公主和四公主都抱上来一个襁褓,让陈颜看,“婶婶快来看。”
陈颜伸头望去。
七个月的一对婴孩,天庭饱满。
这是固伦三公主和奇塔特的一对龙凤胎,她望着眼前这两孩子半晌,没想明白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这是莽古斯的重孙,衮布和索诺木的孙子,皇太极和哲哲的外孙,集侄孙、侄子、外甥孙,三位一体。
“他们叫什么名字?”陈颜觉得,这个时候,还是直呼其名比较稳妥。
“大的叫额尔德尼,小的叫布木巴。”
陈颜看过两个孩子,两位固伦公主便抱着孩子坐了回去,陈颜在巴特玛身边坐下,伸手捏了一下多尔博的脸。
“你跟多铎吵架了?”巴特玛抬眸。
陈颜不答。
她继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都怪多铎那个死小子,我跟多尔衮也吵架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还给他送南蛮子的女人,气死我了。怎么,多铎也带南蛮子女人回来了吗?”
不知从何时起,京里盛行起将残明治下叫南蛮子,南边的残明政权,又将大清称之为腥膻夷狄,都以华夏正统自居,而贬低对方。
“不是。”
陈颜一五一十将家里发生的事说了,巴特玛道:“你就因为这个和他吵?”
“不然呢?”陈颜反问。
“他生气,是因为太过重视多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