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眼底夹杂着一丝考量，“她没有诊出怀孕，只是昨天身子不适，平嬷嬷说了一嘴，说极有可能是怀有身孕了。”

    这一句话让裴寂有些亢奋的心顿时落下了，眼帘垂低，从昏迷的云欢身上扫过。

    原本以为他有孩子了。

    不想竟是个误会。

    “她伤得可重？可否还能顺利怀上身孕，可等不及了。”

    沉默一阵，裴钰坐在床边确定云欢没有意识，转头问那头的裴寂。

    裴寂站在朱窗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就这么巴不得她死？”他这话说得不带一丝嘲弄和揶揄，满是心寒。

    云欢怀孕，代表着她要去死。

    “你在说什么？”裴钰脸上出现了怒意，有些心酸。

    他怎么可能会想让云欢去死呢！

    刚刚听见她出事的消息，他只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一样。

    那股彷徨无助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呵呵~”

    裴寂不知怎的笑出了声，看着裴钰，“你好好看看云欢现在的样子，她的结局只会比现在更惨。”

    裴家迎娶云欢，只是想让她生下孩子来遮羞。

    孩子落地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为了不让她生出什么事端，会直接让她难产大出血而死。

    他想那时候出的血，只会比现在多。

    裴寂唇边虽含着笑意，可眼底闪着细碎星光，说不出的阴郁。

    闻声，裴钰双手骤然握紧。

    他虽未见过女子难产身亡时的场景，可他在战场上见惯了尸首。

    那真是血流成河，放眼望去全是鲜红的血液。

    云欢现在的样子已经很吓人了，根本不敢想到时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裴寂从窗边移步，眩目的光打在他身后，驱不走他全身的寒光。

    “她都这样了，你却只是关心她能不能怀上身孕？呵～，你们不愧是父子，一样的凉薄。”裴寂脚步蓦地止住，厌恶的语气对裴钰呵道。

    他那双凌厉的眼眸死盯着裴钰，又不像是在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让他更厌恶的人。

    “你......”裴钰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意更甚，却在说出一个字后咬住了牙齿，将未出的话语尽数含了回去。

    “我想这样吗？”裴钰闭上眼睛深呼吸，独自消化情绪，出口的声音低小了很多，怕惊醒云欢。

    “你别忘了云欢嫁进裴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提醒裴寂别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也在说裴寂别想把所有事情往他一个人身上推。

    这件事他们都有错，都不是清白的。

    真要论起来，他裴寂的错更大些。

    要不是他相中云欢，将云欢带回裴家，云欢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裴寂从没有忘记云欢嫁进裴家的使命。

    \&人是我带来的！我后悔了。\&裴寂收回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有些死气沉沉。

    裴钰还没有见过这样的裴寂，有些愣神。

    裴寂无论什么时候都高高在上，主宰一切。

    现在竟也会这般萧条！

    “晚了。”

    沉默良久，裴钰轻轻出口两字，打破那份宁静，让两人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是的！

    晚了，一切都晚了。

    云欢被带进裴家，嫁给裴钰，自以后她的命不由她自己，也不由他们。

    有人在背后主宰着一切。

    裴寂胸口说不出的难受，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上下闪动，别过头去。

    一丝光斑驳陆离照射在他眉眼间，闪着星光，遮住了他眼底原本的情绪，薄唇松动。

    “不晚！”

    这两个字他几乎没有出声，只是在对自己说。

    云欢这次受伤，也算是给裴寂一个警钟。

    要是他再不部署，下次就是云欢难产去世。

    到那时就真的晚了，一切都晚了。

    裴寂陡然转身提步走出去，房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钰站在原地很久，久到太阳西斜。

    他想让云欢去死吗？

    他不想。

    可云欢不死，母亲那边该怎么办？

    一下午，裴钰都僵在原地思考这一件事。

    他想了无数种结果和下场，好像都是那样的不切实际。

    天边渐渐替代上雾灰，床上的云欢有了一丝反应，裴钰都未察觉到。

    可见思绪真的被别的事困扰了去。

    “二爷！”

    云欢一睁开眼睛便看见裴钰站在不远处眺望远处，瞳孔不聚焦，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大事。

    云欢的声音透过空气传进裴钰耳畔，一瞬拉回他所有的思绪。

    “醒了！感觉如何？”

    裴钰轻眨眼睫，将情绪掩藏下去，大步来到床边搀扶起云欢，本想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不想女人主动错开了。

    裴钰动作一僵，稍稍偏头去看云欢的神色。

    她从未这样躲闪过他。

    这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裴钰丢下云欢抱着阮素心离开了，还是因为她最后倒在了裴寂的怀中。

    或者说这两件事都是云欢心中的刺，让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信任裴钰了，心里下意识想和他错开一些距离

    云欢自小被戏耍过无数次，在欺负她这方面，云倾月很有心得。

    从开始的明目张胆欺负，到后面变着法欺负，再到最后与人联手戏耍型欺负她。

    被戏耍欺负的次数多了，她对谁都不会袒露真心了。

    只要感觉出有人不是一心一意对她，她会率先抽身，保护好自己。

    “我是怎么了？”

    云欢身子往另一头斜去，虚弱靠在床头，想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裴钰被问住了，他好像还真的不知道云欢到底怎么了，怎会突然晕倒。

    裴寂并未与他正面说这个事。

    “你太累了，气血上头晕了过去。”裴钰随意编造了一个谎言糊弄。

    云欢拧了拧眉，“那我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简单晕倒的话，怎么会出血？

    她怎么感觉裴钰并未说真话？

    裴钰又凝了起来，有些懊恼怎么不问问清楚云欢的病因。

    可当时的场景，裴寂总是把话题带偏。

    “没事的，你不要担忧。”裴钰不知道怎么回答，抬起手揉了揉云欢的脑袋，岔开话题。

    “我让人伺候你更衣洗漱，回府后再请府医来瞧瞧。”

    云欢深深看了裴钰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点了点头。

    裴钰是不是才送阮素心回来，她的情况他都不知情？

    她昏迷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人在跟前，那人是谁？

    是裴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