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九月的微风吹起来都有些温热。

    一滴汗水顺着谢川的脸颊流下，他结结巴巴吐出一个字就不再继续了，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握成拳，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的心可以说是七上八下了。

    远方传来阵阵鸟鸣，谢川才终于敢抬头看向顾晚白。

    “对。”他紧绷着身体，“喜欢，很喜欢。”

    说完谢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感觉堵在自己心里的东西消失了。

    他不知道顾晚白今天为什么和他说这些话，是一时间的玩笑打趣，还是……她其实也有一点点喜欢他。

    但是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要他从自己嘴里面说出不喜欢这种话，他做不到。

    他看着顾晚白的眼睛，生怕他说完这些话，她的眼里面出现排斥和厌恶，半晌还是没在那双浅棕色的双眸里面看到任何情绪。

    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还是他太冲动了吗？

    果然，他还是打扰到她了，明明这么久了，他都一直忍住默默在她身边的。

    他把手里面的扭断脖子的兔子放在地上。

    “我知道我这些话有些冒昧，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说完谢川转身就走。

    而顾晚白哪里是觉得冒昧，她只是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谢川就承认了。

    又想起自从自己救了他之后，她上工就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之前顾晚白还以为谢川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才这样的，现在看来明显和她想的不一样。

    只是……他也喜欢自己？

    顾晚白一想到就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谢川要转身离开。

    顾晚白立马就抓住了谢川的衣摆。

    她有些生气，眉头紧皱说道：“等等！你都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就要走吗？！”

    谁知道谢川的步子很大，再加上他心里打定主意顾晚白不会喜欢他，离开的决心也很强。

    “撕啦”一声，顾晚白看着手上的布料有些茫然。

    谢川可能是听见谢风报信，从地里面出来，急急忙忙上山的，就算是凉爽的九月，他身上也只穿着一件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背心。

    一看就知道这件衣服已经陪伴谢川多年了，只是到今天，它的寿命好像就到了尽头了。

    顾晚白看着手上的蓝色布料，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她……她怎么把别人的衣服给撕了？！

    小心翼翼看了谢川一眼，顾晚白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出来一丝茫然。

    他的身材很好，肌肉不像是她前世在短视频里面看见的男的那么夸张，每一处都是那么地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突出也不失其力量感。

    肩膀宽阔，胸肌很厚实有力，站在他身旁，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顾晚白不禁有点脸红了。

    背心破破烂烂挂在他身上，就像是什么时尚单品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晚白有些结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虽然前世短视频上面看过不少腹肌，但是这种现场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啊。

    谢川不自觉紧绷着身子，把撕破的背心捞了起来，只是侧面被顾晚白撕下了一大块，从旁边还是能看得到他紧实的腹肌。

    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定地接过了顾晚白手上的那块布料，只是泛红的耳尖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声音嘶哑，“没事，这件衣服穿很久了，布料不经事了。”

    只有谢川知道，他现在的心跳跳得有多快。

    他深深看了顾晚白一眼，就准备离开。

    “等等！”顾晚白叫住了他，有些生气。

    这人是真的不想听自己要说什么吗？

    但是她现在也不敢再去拉谢川的衣摆了，本来身上就只有那么点布料了，要是自己现在再动手，她害怕什么都没给谢川留下来。

    谢川脚步一顿，他当然听到了顾晚白之前说的，要给他一个回答。

    但是他害怕了，害怕他听到的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答案。

    脑子里面还有些混乱，就听到那道清亮的女声说道：“谢川！我都把你看光了，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谢川直接呆在了原地，一张冷硬的脸上都是错愕。

    心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着。

    是他听错了吗？顾晚白这个意思是也喜欢他吗？

    就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饼给砸晕了，谢川现在也觉得自己有点晕。

    顾晚白气鼓鼓拿起自己的背篓，看着愣在原地有些呆傻的谢川，恶狠狠说道：“还不把我的兔子拎着！”

    谢川被凶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拎起兔子就眼巴巴跟在顾晚白的身后。

    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片柔软，浑身都是干劲，一路上恨不得把遇到的兔子野鸡全都打下来，送给顾晚白。

    于是二人下山的时候，谢川的手里面又多了一只野鸡和一窝野鸡蛋。

    如果不是顾晚白拦着他，他估计都能把这座山翻一次。

    巧的是下山的时候，顾晚白又遇到了林二嫂一行人，只是她两手空空，背篓里面也什么都没有。

    看见顾晚白和谢川一起下山，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们……”

    顾晚白咧嘴一笑，“还要谢谢林二嫂了，我听你的走了那条路，不仅发现了好多野兔子，还有好多野鸡！还捡到了好多野鸡蛋。”

    林二嫂看着顾晚白背篓装得满满的，嘴角抽了抽。

    “是……是吗？那顾知青你的运气还挺好的。”

    庄飞燕在旁边看着林二嫂脸上已经挂不住的笑容，乐呵呵对着顾晚白打招呼，“哎呦，顾知青运气还真的挺好的，我们平时走那条路可是什么都遇不到。”

    该，让她把顾晚白哄到另一条路上去了，现在看见顾晚白捡了这么多肉回来，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顾晚白觉得这个庄婶也有点意思，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的。

    不过老看着她和林二嫂在一起，她还以为这两人的关系挺好的，现在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上赶子在人家的心里面插上一刀，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这难道就是塑料姐妹花？

    顾晚白乐了，对着庄婶笑了笑，“是啊，上山还遇到了谢知青，他打猎也老厉害了，要不是谢知青，我估计都要在山里迷路呢！

    刚好降温了，打的这几只兔子，皮子能做成手套和鞋子，赶巧呢！”

    旁边的林二嫂一口气憋在心里，冬天的兔皮子可是紧俏货，这个黄毛丫头一分钱不花就有了。

    一个丫头，能有什么本事打到兔子。

    那兔子的速度她又不是不知道，之前遇到了还没看清就跑不见了。

    林二嫂看了看谢川手上的两只兔子，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丫头没有本事，谢川不是可以帮忙吗？

    这丫头刚来的时候她还没怎么觉得，现在一看可不就是长成一股狐媚子味儿吗？

    要知道之前谢川因为腿跛了，上工的工分很少，加上他是为了整个大队受的伤，大队长特别要求他如果上不了工就不用去。

    这看上去好像十分体恤谢川，但是不上工就没有工分，年底就分不了多少粮食。

    虽然谢川每个月有点粮食补贴，但是一个大男人，还带着个小孩，那点粮食哪里够吃。

    水清大队靠近大山，冬天到了的时候，大家也都会进山找点吃的，这个也是大队默许了的。

    谢川就是打猎的一把好手，几乎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

    大家虽然羡慕，但是都没有谢川那个身手，眼馋又只能看着，谢川每次下山的时候都有人拿着自家的粮食换点肉吃。

    这顾知青，不会就是看中了谢川这一点，所以死皮赖脸跟着谢知青，才打到这么多东西的吧？

    林二嫂自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了真相，看了看顾晚白，又看了看谢川，却被谢川那双黝黑的眼睛吓了一跳。

    讪讪一笑，最终还是胆子小，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可还记得，这个谢知青一只拳头就能揍翻野猪的，她要是得罪了他，自己被打了怎么办。

    只能默默在心里生着闷气，想着早知道她就走另一条路了，就算抓不到兔子野鸡，野鸡蛋总归是她的吧。

    庄婶也有些眼热，“谢知青，你也知道这皮子可不好买，你看什么时候你能上山一趟再打几只兔子，那皮子我包了。”

    买棉花要棉花票，那也是个稀罕物，一家子那么多人，冬天也不可能人人都盖棉花被子。

    庄飞燕攒了几个月的票，也没攒出来几斤。

    现在看见谢川这么轻松就打到了几只兔子，她的心里也痒痒。

    谁知道谢川摇了摇头，“婶子，这个皮子我准备自己用。”

    庄婶听了也觉得有些可惜，但是也不可能强求，只想着什么时候叫自己家里那口子上山撞撞运气。

    ……

    谢川一路上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是自己理解错了。

    把顾晚白送到知青点的时候，谢川自觉把兔子和野鸡拿了过去，准备处理好了给顾晚白送过来。

    知道顾晚白要做兔毛手套和兔毛鞋子，谢川也在盘算家里面剩下的皮子够不够。

    顾晚白看着他还呆呆傻傻站在门口，瞪了他一眼，“怎么还不走？”

    谢川一下子就回过神了，看见顾晚白斜斜瞪了他一眼，他都觉得这一眼格外好看。

    摸了摸自己的心，好像跳得有些快。

    “那个……我家里还有几张皮子，我做个兔毛毯子给你送过来。”谢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多和顾晚白说几句话，绞尽脑汁找了找话题。

    看着他这副老实的模样，顾晚白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把人用完就扔的坏人了。

    她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兔毛毯子了。”

    “你等等！”

    谢川刚准备离开，听到顾晚白的话，就听话地站在了原地。

    顾晚白假装进屋子，从空间里面拿出来一个饭盒，把之前在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装了进去。

    风风火火跑到后门，递给了谢川。

    “喏，今天下山都这么晚了，我怕你把小风饿着了，拿回去吃吧。”

    说完顾晚白把自己的小背篓给了谢川。

    饭盒还有些温热，谢川以为是她同一个院子的人做好了饭，装给顾晚白的，心里暖暖的，把饭盒放进了小背篓，又把野鸡都装了进去。

    最后几只兔子实在装不下了，他只能拎在手上。

    看着乖乖站在门口，杏眼认真看着自己的顾晚白，他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晚白，我可以抱抱你吗？”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耳尖一下子就红了，支支吾吾又补充道：“如果不可以的话就算了……”

    “谢川。”

    谢川下意识地站好立定，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好听，觉得耳朵都在发痒。

    “谁告诉你抱抱还要问我的意见的啊？”

    顾晚白刚说完，谢川就感觉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他的怀里面，手上拎的东西都顾不上了，一下子就全撇在地上了。

    他声音温柔又低沉，“学会了，那我下次就直接抱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搂住了顾晚白的腰，顾晚白在谢川的怀里面笑得一颤一颤的。

    顾晚白长得不算高，原主本来就是营养不良，顾晚白下乡之后吃好喝好，亡羊补牢长了几厘米，但是在人高马大的谢川面前就不够看了。

    谢川把她搂在怀里面，堪堪只到他的胸膛，他低头就能看见她的发旋。

    抱在怀里面，谢川才真的感觉到她的瘦弱。

    让他又想起来了，在地窖的时候，她那骨瘦如柴的样子，谢川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这个冬天要多进山几次，再看看山里面能不能找到人参什么的，到时候全部给顾晚白补身子。

    顾晚白听到谢川的心跳从“咚—咚—咚”变成了“咚、咚、咚”，轻轻在他的胸膛上面蹭了蹭。

    谢川的心跳更加剧烈，他能感受到顾晚白的体温和她轻柔的呼吸，横在顾晚白腰间上的手臂微微收紧，第一次他是这么地舍不得放手。

    “对了，兔子和野鸡处理好了，明天不用给我送过来，明天我要去一趟大队长家里。”顾晚白靠在谢川的怀里面闷闷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