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社会上突然风平浪静。
网上发过“庄律师代理荒郊白骨案”新闻的账号，不是注销就是被查封了。连视频都被删的干干净净。一时间，之前霸榜热搜多日的“荒郊白骨”案，关注度骤然下降。
朱玉正准备下班，被庄盛叫去办公室。
庄盛递给朱玉一张纸，“有空考虑一下这个行业调研怎么做。”
“好。”朱玉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又开口问道，“还有别的安排吗？明天您招助理，需要我做什么吗？”
庄盛看了眼朱玉，开口道，“这段时间做的不错，放2天假，你好好休息。行政那边我去说。”
朱玉立马喜滋滋地应下。
晚上朱玉回家继续学习，突然收到林笑笑的微信，打开是一个视频链接。
朱玉好奇打开，只见一个看起来像富商打扮的胖男人，正在声泪俱下的哭诉。
“大家好！我是李一魁的父亲！”
“很抱歉用这种形式和大家见面。我儿子因为涉嫌前一段时间的荒郊白骨案，已经被刑事拘留了。死者是我的儿媳妇安莲云。”
“外界一直揣测是我儿子恶意杀妻，罪不容诛。甚至有很多网友都希望把一魁直接处死，以平民愤。从案发到现在，我和我的家人一直被辱骂。我们一直在默默忍受。”
“但今天，我还是希望能把事实真相告诉大家。让我儿子能够受到一个公平的评价。”
“我儿子他们是通过中间人介绍认识的，两个人没谈多久就结婚了。为了迎娶媳妇，我家给受害人家里给了36万彩礼，还有一辆车，一套房。都是为了好好过日子去的。”
“谁知道，结婚第二年，小云她就出轨被我儿子捉奸在床。夫妻俩因为这件事多次吵架，我们也多次劝解，但她一直不听，一而再，再而三，又被我儿子捉住！”
“我不想为我儿子求情，他毕竟犯了错误！但是我作为父亲，又是个男人！我扪心自问！哪个男人可以一直容忍这种事情！”
“我不是要为儿子说情！我儿子做出这种事，天理不容！”
“但是，小云她也绝不无辜！”
“我儿子是一时冲动！他应该受到法律制裁！”
“但他真的不是非死不可！求求广大网友们，手下留情！口下留情！让法院能够公正审判这个案件！”
男人又抹了下眼泪，坚定地说，“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儿子一个公平公正的对待！”
说完，男人缓缓地向镜头鞠躬，“我代替我儿子，向广大朋友，受害人的亲属道歉，我们愿意尽己所能地向受害人家属赔偿。还希望大家能让我儿子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视频的最后专门放上了巨大标语。
“妻子出轨引发婚姻巨变！”
“心碎老父为子求情！”
朱玉哑然！这招可真阴，直接把压力给到了司法系统。
林笑笑没收到朱玉回复，直接找了过来，“阿玉！你看你看，这事居然还能翻转！不是说庄律师代理这个受害人吗？你快发给庄律看看。这舆情又要转变风向了！”
朱玉仔细看了看，视频传上来不过才2个小时，但是视频下面评论已经上千条了。
“男人怎么能接受这种女人啊？！这不怪李一魁，这搁谁，谁能忍得了？”
“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啊！一个坟墓里住2个人。”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别理中客了。我是男人，我忍不了！要我我也是李一魁。”
……
上次见面会谈后，安小山推说自己还是要回家跟父母商量，没有跟田小菲再签合同。前面那份合同，庄盛又不追认签字。
田小菲气得牙痒痒。
明明又投放了一波李家的“澄清视频”了，社会舆论也重新开始关注荒郊白骨案。舆论都两极翻转了，这安小山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田小菲恨不得自己直接把电话打过去问问安小山，是不是断网了？没看到视频？
从之前的“恶毒丈夫谋害枕边人”到现在的“武大郎怒杀潘金莲\&，这两极反转，属实是舆论战的极限操作了。
虽然，田小菲就算不代理这个案件，也能提成一笔“媒体推广费”。
但是，这哪有直接代理赚的多！
更何况，还有庄盛！
庄盛不接的案子，自己偏要接！
不光要接！自己还要打赢！
好好让庄盛看看，出这一口恶气！
突然，电话响起。田小菲看了眼点电话，居然是庄盛打来的。
嘿，还真稀奇。
田小菲接起电话，“哟，庄律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你是我同事，打电话很意外吗？”
“那可不，毕竟你可是要把我送进去的人啊。”田小菲咬牙切齿。
“送进去不至于。但是，你如果不听劝，执意要一条道走到黑，你的律师生涯可真的不好说了。”庄盛的话冷冷的从电话那边传来。
“少吓唬我。有话快说，有p快放。”田小菲对庄盛真的是极度厌恶。
“田小菲，‘白骨案’这个案子你最好不要再接触了。”庄盛还是语气冷淡。
“庄盛，你以为你是谁，你管我干什么……”
田小菲话没说完，庄盛就开口打断，“我知道几次炒作都是你在背后做的。”
庄盛语气冰冷，“你知道的，律师不能炒作案件。”
“庄盛，你是太平洋警察吗？”田小菲觉得有些好笑，“我炒作就炒作，要你管！”
“我是担心我永建所的名声，不是关心你。我好意提醒……”
庄盛话没说完，就被田小菲截住，“用不着你提醒我！”
说罢，田小菲愤怒地挂了电话。
紧接着，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田小菲没有看来电显示，以为还是庄盛打来地，正准备直接开骂。
“田律师，我是安秀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哦，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田小菲赶忙解释。虽然一直是和安小山联系，但是田小菲知道，这个安秀云是安小山的小妹妹，也是安家人。
“田律师，我想跟你说，你千万别相信安小山，他是个坏人。”安秀云的声音压得很低，又补了一句，“别接这个案子。”
“安女士，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哥哥呢。安先生我接触过的，人很好。”田小菲摸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考验自己呢？
哪有自家妹妹上来就跟律师骂自己哥哥的，还说什么别接案子，这女孩该不是庄盛派来的吧？
一想到这个，田小菲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说安秀云几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自己还没说什么呢，这么容易生气啊？
电话那边，一只大手夺过安秀云的手机，一把挂断电话。
安秀云惊恐地看着来人，“你想干什么？”
然后抓紧自己的衣服，蜷缩在墙角。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男人粗鲁地撕扯着安秀云的衣服，“既然你要装作不知道，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安秀云失声尖叫。
男人并没因为安秀云的反抗而停下动作。面对缩在墙角还在不断尖叫的安秀云，男人左右开弓。
“啪！啪！”男人猛的朝安秀云脸上扇了几下。
安秀云的脸上浮现出几个鲜红的手印，头发也被打散，几缕发丝垂在嘴边。
安秀云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出声，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男人看着这一幕，一把抓起安秀云的胳膊，拖着她朝房间的床上走去。
电话这头的田小菲莫名其妙，这安秀云先是劝自己不要接案子，自己还没说两句，她就把电话挂断了。
到底什么意思？
但很快，田小菲就收到了安小山的短信。
“田律师，我们家考虑好了，还是上次庄盛那个条件，签给你。”
田小菲大喜过望。
“好的。什么时候签合同？”
“明天下午三点。”
“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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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盛主动放假，朱玉趁机搬家。
庄盛让自己不要来律所，可能是为了避祸。
朱玉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按庄盛的要求办好了请假手续。
朱玉前脚刚走，田小菲就到了办公室。
这几天，田小菲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好在今天下午就要签约了。
哼！
庄盛，没有你，老娘照样能接下这个案子！
坐在自己办公椅上，田小菲习惯性地看向旁边。
咦？破天荒朱玉没有来？她不是一直黏着庄盛黏得很紧吗？
庄盛都来了，朱玉居然没有来？
田小菲本想为自己出一口气，好好在朱玉面前说几句庄盛坏话，顺便炫耀一下自己接下的这桩案子。但是，朱玉没来！
这搭好的台子，就准备唱戏呢，观众没了。
田小菲心里有点不开心。本来如果朱玉愿意，自己还想着这个案子能不能把朱玉带上，算了，是她自己不来的，那就是跟这泼天的富贵无缘呗。
“庄律师，忙不忙？”田小菲还是去了庄盛办公室。
庄盛头都没抬头，“有事就说事，合作免谈。”
谁想跟你合作了？自作多情！
田小菲朝庄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是一想到自己是来炫耀的，立马又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是来告诉庄律师一个好消息的。”
“哦？”庄盛还是埋头看材料，一点被田小菲吸引的意思都没有。
“庄律师，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想。”
田小菲脸上的笑意凝固，原本上扬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几下。
“庄盛，你……”深吸一口气，田小菲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案子没有你，我照样接得下来。下午就签单。”
庄盛抬头看向田小菲，田小菲觉得被庄盛看的心里毛毛的。
“田律师，作为你的同所同事和前辈，为你好，我劝你不要接这个案子。”
田小菲闻言嗤笑一声。
“好笑！”
“怎么着？你庄盛不接的案子，别人都接不得吗？我偏要接！”
庄盛看了眼田小菲，以前只以为这姑娘学艺不精，能力不行。
现在看来，倒真是应了那句话。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有道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
田小菲以为自己唬住了庄盛，继续开口道，“你以为你……”
庄盛打断田小菲的话，“如果田律师执意要代理，为了避免最糟糕的后果，我劝田律不要利用媒体炒作案件。”
田小菲怒了，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向庄盛，“庄盛！我又不是实习律师，你也不是我的带教律师，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凭我是律所合伙人！”庄盛喝了口茶，一字一句的说，“我这是维护律所的利益，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我是真的劝你不要接这个案子。”
“哼！”田小菲多一句话都不想跟庄盛说，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还没到下午，永建所的年轻律师就沸腾了！
庄盛！
庄盛公开招助理了！
但是这些条件是不是有些苛刻？
什么叫做文字功底深厚？抗压能力优秀？还要会新媒体运营？
庄律师难道要开直播吗？
一时间，年轻律师们纷纷议论起来。
A区的柴金权拉住陈新小声问，“你报不报名？”
陈新看了眼柴金权，摇了摇头。
柴金权有些吃惊，他以为陈新跟自己一样，也是想要追逐这个机会的。他觉得自己的业务能力和专业素养跟朱玉相差不大，自己如果有机会能跟朱玉同台竞争的话，自己未必会输。
可是，陈新应该跟自己想法一样，他为什么不打算报名？
柴金权有些不解，但看着陈新不打算解释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他尊重陈新的个人选择。
但是他选择，递简历。
回到办公室，柴金权三下五除二就准备好了简历，并发送到了庄盛社招的指定邮箱。
接下来就是等待。
柴金权有信心，自己的履历足够耀眼，庄律应该会感兴趣的。
林笑笑也想找朱玉问问庄盛社招是怎么回事，却发现朱玉桌子上是空的。
朱玉人呢？因为庄盛社招，朱玉就生气跑了？
不会吧？
林笑笑有些不安，赶忙抓着旁边的田小菲问道，“田姐，朱玉这怎么空了？”
田小菲还在生气，根本不想说话。听到林笑笑的问话，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我是担心嘛，怕朱玉想不开。”林笑笑看着朱玉空荡荡的桌子，心里有些难过。
“想不开？”田小菲仿佛听到了什么炸裂的新闻，一下子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立马一脸真切地说，“你是林律师吧，你给我说说，朱玉为什么想不开？等她回来，我也好开导开导她。”
林笑笑被这么一问，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是什么。看着田小菲一脸真切地望着自己，林笑笑莫名有些恐慌。
田小菲拉着林笑笑坐在椅子上，“林律师，你跟我说说。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跟朱律师也关系很好的，还一块吃过饭呢。今早来都没见她，我也担心呢。”
林笑笑心思单纯，见田小菲这么说，就跟田小菲说了庄盛社招助理的事。
“我就是觉得，朱玉她一来就是想跟着庄律师的，做了这么多工作，现在庄律师要招助理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朱玉就被淘汰了？我发消息她没回，电话她也不接，我怕她想不开。”
林笑笑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下，朱玉有多优秀，庄盛有多瞎。
有这么好的助理人选，庄盛居然还要外招！
田小菲脑子转了转，朱玉和庄盛闹掰了？那完全可以把朱玉介绍到程律那边去，既能跟程律进一步搞好关系，还能帮自己埋个钉子，看着点程律，以后合作不就更多了。
想到这，田小菲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那庄盛怎么这样，朱玉肯定伤心死了。朱玉不会是跳槽了吧？”
林笑笑闻言大惊，“怎么会跳槽？朱玉就是因为庄律师才进这个所的啊。”
“怎么不会。以前以为肯定能拜师学艺。现在，庄盛理都不理她，还要外招助理，不气才怪呢。朱玉现在保底收入只有律所的1500块钱。如果庄盛不招她当助理，朱玉在这个城市里根本生活不下去。我听说，朱玉的家庭条件不太好哦。如果朱玉不走，难道要等在这个律所里饿死吗？”
田小菲早些时候是打听过朱玉的情况的，所里会计说朱玉没什么其他收入来源，就只有全勤1500元。朱玉跟着庄盛办的几个案子，庄盛也没给会计说要分钱。朱玉平时吃穿看起来也不像有钱人家里的孩子。至于朱玉父母认识王主任的事情，多半是以讹传讹。不然，朱玉要是有资源，王主任也不可能把朱玉拨给庄盛管啊。
综合以上几点，田小菲直接推断，朱玉原生家庭经济条件肯定很差，来永建所孤注一掷赌庄盛会招自己为徒。现在庄盛开始外招了，朱玉还留在这里，那不是自取其辱嘛！
这能怎么办？除了跳槽，还能怎么办？
林笑笑听着田小菲一本正经的分析，不由得生出疑问，朱玉不会真的要跳槽吧？
朱玉不能走啊，朱玉走了自己怎么办！自己现在全靠朱玉带啊！
林笑笑暗下决心。不行，一定要留下朱玉！
而一旁田小菲已经在脑子里开始想象朱玉被她介绍进程律的队伍里，给自己不断提供信息，自己利用信息差赚的盆满钵满的景象，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田律师，朱玉都呆不下去了。你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林笑笑有点生气。这个田律师，明明说是担心朱玉，现在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笑笑，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笑笑不再理会田小菲，嘴里嘟囔着，问这些人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问庄盛！
林笑笑径直朝庄盛办公室走去。
“当当当！”
林笑笑敲响了庄盛的办公室门，“庄律师！我有事想问问您！您有时间吗？”
庄盛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女孩，一副你不回答我就不走的架势，庄盛有些无奈。
你都站在这里非问不可了，我说我没有时间，你会出去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莽吗？
“2分钟。”庄盛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材料。
“2分钟就2分钟。庄律师，你为什么要外招助理？朱玉那么优秀，你为什么不直接招她？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被坏人灌迷魂汤了？”林笑笑连珠炮一样发问。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朱玉的意思？”庄盛的话里没有一丝感情，“或者说，你是自己来问的，还是朱玉让你来问的？”
“这有什么区别吗？我就是来打抱不平的。”林笑笑不知道庄盛为什么要问这个。
“律师光有勇气远远不够，还要有智慧。”庄盛看了眼林笑笑，岔开话题，“你的带教律师是谁？”
“我……”林笑笑结结巴巴的说，“我没有带教律师。”
“每个实习律师进所，律所都会安排一个的，你怎么会没有。”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的带教律师没有给我安排过任何工作。”林笑笑越说越生气，“我现在学到的，都是朱玉教我的。庄律师，朱玉真的很优秀，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逼着朱玉跳槽。”
“朱玉要跳槽？”庄盛挑了挑眉，“朱玉告诉你的？”
“不是，是田律师说的。”林笑笑诚实的说。
“招聘助理是我的决定，是我的事。如果你感兴趣，可以报名。”庄盛看了一眼林笑笑，继续看向自己的资料。
林笑笑还想再说几句，话刚出口，就被庄盛冷冷拒绝。
“其他没什么好说的。林笑笑，律师要有脑子。”
“匹夫之勇，血溅三尺。智者之谋，天下缟素。”
“回去想明白了再说吧。”
林笑笑从庄盛办公室出来以后，她立马把这句话发给了朱玉。
林笑笑：阿玉，你到底在哪啊，我到处找不到你。庄律师说，匹夫之勇，血溅三尺。智者之谋，天下缟素。这什么意思啊？
林笑笑一直没有收到朱玉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