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维尔其实也很害怕,但是两世为人的见识,让他比那没见过世面的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妹妹都要强。
为了他们能够活下来,亨维尔只能鼓起勇气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
对于父母亲,亨维尔感情很复杂,他忘不了前世的父母,但也不能无视现在父母对他的爱。
人是感性的动物,做不到完全的冷血无情。
不论是这一世的教育,还是上一世的人生观,都让亨维尔不能眼看亲人陷入到危险中,而自己却畏缩不前。
或许他什么都不去做,就可以苟且偷生活下来,可以后每一天自己的良心都要受到拷问。
也就是因为这些,亨维尔才冒险留下的。
就当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亨维尔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小镇的火光越来越大,亨维尔知道自己必须要动作快一点了。
要不了多久,敌军的大批步兵,就将驻扎到这里,届时大搜刮就开始了。
不要高看那些农夫兵的素质,也不要对于职业士兵的纪律抱有期待。
就在亨维尔小心翼翼的扫除地上的痕迹时,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声音。
亨维尔的身体比脑子快,在他想起来那是箭矢的破风声后,身体早就已经翻滚出去了。
“咦?!”
一个惊讶的声音发出来,似乎对于亨维尔能够躲过这一箭感到十分的疑惑。
相对于袭击者的惊讶,亨维尔心中就是恐惧了,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摸到了他的附近。
落地后的亨维尔翻身摘下背后的弓箭,试图搜索敌人的位置。
“呵呵!原来是个小家伙啊!竟然这么警惕,可真是难得呢!怎么想知道我在哪吗?”
话音刚落,亨维尔就觉得后颈剧痛,眼前一黑!
在亨维尔昏倒前,隐约看到了一个背着弓箭的黑衣人,正站在自己原来位置的背后,好奇的低头打量着自己。
“麻蛋!这次可一定得投个好胎……”
跟亨维尔想的不一样,自己并没有被杀死。
等亨维尔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脖颈疼痛异常。
扶着脖颈打量周围的情况,这是一个阴暗冰冷的地牢,这显然不是死后世界。
地牢中,还关着不少的人,其中大部分亨维尔都认识,那都是分流湾小镇的居民。
此时,被抓过来的居民,有的低声抽泣,有的双目无神,更多的都在闭眼睡觉。
不过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这些人都是在装睡。
或者说努力想要让自己睡着,期待这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还是那个和平安宁的小镇。
所以,大家对于刚醒来的亨维尔没有一点关注。
毕竟对于未知命运的恐惧,已经压过了所有的好奇心。
就这样,在地牢中亨维尔待了整整三天。
从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恶心难受,最后已经麻木了。
因为三天都没有人送水送食物进来,有些人都已经死了,尸体就这么放在牢房中。
当然也有人呼喊外面的士兵,想要让其将尸体带走。
而士兵的回应很直接,下到牢房外,抽出长剑,隔着牢笼,就这么一剑捅死了提要求的人。
血液四溅,厉声惨叫中,士兵又捅死了两个被吓得尖叫格外厉害的平民。
自此,大家都没有人再敢提任何的要求了。
从这一刻开始,亨维尔就明白,哪怕这些人都死在这里,外面的敌军士兵也不会在乎。
亨维尔长了一个心眼,开始抓牢房中的老鼠,将其藏在角落中。
他不知道这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自己要尽一切可能活下来。
随后的两天,众人对着血腥的尸体,饿的两眼发昏,但没有去吃尸体。
倒不是小镇居民道德水准高,只是在他们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吃人维持生命的概念。
亨维尔当然不会去提醒,天知道还要被关多久。
这三个尸体万一不够吃呢?
自己一个小孩子,肯定是有很大危险的,吃死的人,哪有鲜活的人美味啊!
接下来的两天中,陆续有人死亡。
亨维尔第一次吃老鼠的时候,虽然极力忍耐,尽可能想象手中老鼠,如同前世的美食一样美味。
可他吃了两口后,依旧是吐了出来。
接着就是干呕,胃里没有食物,只能吐酸水。
可亨维尔抬手猛咬自己的手臂,用疼痛对抗自己的反胃。
他必须要尽可能的节省体内的水分,他不想就这么死去,尤其是饿死的。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的中午,敌军才想起来自己这些人。
几个士兵,掩住口鼻,一脸厌恶的走下来。
“都出来!”
只留下这一句话,士兵们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臭到可能产生沼气的地牢。
亨维尔此时很虚弱,但是他仍旧坚持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口。
一路上,他还尽力踢那些饿的动不了的人。
可是回应亨维尔的寥寥无几,临到门口的时候,亨维尔不忍心的回头,有沙哑的声音道:“快起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见最终还是没有人跟出来,亨维尔只能扭头,迎着门口光线走出了地牢。
出来的人,被士兵驱赶着站成一排。
又有两个士兵下到地牢中,片刻后出来,对着外面的人点点头。
随后,一堆沾着桐油的木柴,被扔进了地牢中,士兵们扔进去火把,在烈焰腾起来前,将门用锁链锁死。
亨维尔知道就是这个结果,敌人是不会留下没有用的人的。
在这里的军队,是要跟伊卡王国拼个你死活的军队,他们不是来拯救这里人民的。
所以他们不会带上不能走的累赘,也不会给敌人留下人口和土地。
这是国与国的战争,无关善恶,只是要敌人死,自己活而已。
或者说,战争本就是一场难以言表的恶行,从来就没有正义可言。
正义和邪恶,也都只是相对的而已。
亨维尔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周围惨状,被插在木桩上的尸体,被凌辱致死,衣不蔽体的女人,被随意摔死在地上的孩子。
这些人几天前,还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亨维尔认识的人,有热心的邻居,有善意的街坊,有天真的玩伴。
可现在,他们都成了一具具冰冷残破的尸体。
尽管极力告诫自己,可亨维尔还是没有来由的升起一阵愤怒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