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厉怀谦的改变，厉老夫人的眼底一片痛惜，甚至闪烁起了泪光，“那时候我的心疼得就跟刀绞一样，他的精神开始恍惚，甚至出现过失去片段记忆的现象。”
“杳杳，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要逼迫你跟他分手，他的精神受不得刺激，你要是真认定了他，以后别再抛弃他，行吗？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孙子变成以前那样了……”
孟卿杳听完这一切，内心复杂无比。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原来在很久以前，厉怀谦也曾这样热烈喜欢过一个人，甚至因为这个人的离开，陷入过绝望和低谷。
“之所以逼迫他完成家族联姻，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家族联姻没有几分真情，我不想他再陷入无可自拔的感情里，到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受到伤害，医生说，如果他的精神再次遭受重创，就彻底完了……”
如果没有发生在地下室的那件事，孟卿杳或许会觉得厉老夫人说的这一切都是荒谬可笑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会完？
可她却清清楚楚感受过，知道厉怀谦当时有多可怕，有多失控。
怪不得他会痛苦地说他会尽量控制住。
原来，这就是他隐瞒她的秘密。
“那他现在，还喜欢那个女生吗？”
孟卿杳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哑。
厉老夫人却被这句话给问住了，她思索片刻，“应该是已经放下了吧，否则他也不会带你回家见我们。”
孟卿杳的呼吸微微松了些。
“奶奶，既然你愿意敞开心扉告诉我这些，那我也如实跟你说，如果他的心里还有那个女生，那我不会甘愿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孟卿杳的语气坚定执着，厉老夫人微微一怔，她甚至从她眼中看出了决绝。
她没说话，站在厉老夫人的角度，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孙子，她想要的是她的孙子能够醒过来，并且健健康康活下去，而这一切对面前的孟卿杳是否公平，她没考虑过。
“我先去看看他。”
孟卿杳跟着管家到了厉怀谦的房间。
推开门，屋内的光线格外黯淡。
不远处床上，厉怀谦静静躺在上面。
管家走上前，随着靠近的脚步声响起，两边感应灯微亮。
孟卿杳跟上去，她借着微弱灯光，看清楚床上厉怀谦的轮廓。
他瘦了些。
脸颊瘦削，本就挺拔的鼻梁越发高挺，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双眸紧闭。
孟卿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的手缓缓落到厉怀谦手边，牵起他骨节分明的长指。
“厉怀谦，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找我？你要是再不醒，我们就分手。”
孟卿杳一开口，就是来说分手的，管家还没走出去，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
心中暗暗想着，别把他家少爷给气走了。
床上的人立刻动了两下手指，将孟卿杳握住他手指的手紧紧攥住。
“麻烦你去喊一下医生过来。”
管家震惊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孟小姐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早知道就早点把人给喊过来了。
管家立刻吩咐人去把家庭医生喊过来。
家庭医生到的时候，厉怀谦还在紧紧抓住孟卿杳的手。
经过一番检查，家庭医生都：？
“看情况是要苏醒，你们对九少爷做了什么？”
管家一抬眼就看到欣喜无比走来的厉老夫人。
厉老夫人也是满眼不可置信看着孟卿杳，想知道她到底对厉怀谦说了什么。
孟卿杳：……
沉默了片刻，管家讪讪道，“孟小姐说，少爷要是再不醒，就跟他分手。”
厉老夫人：“？”
“有苏醒的迹象，跟之前的情况很不一样，看来请孟小姐过来是正确的决定。”
厉老夫人一脸心塞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厉怀谦，真是结结实实的没出息，多少医生想办法让他醒，那是一点不为所动。
人家小姑娘过来就说了一句话，他就憋不住了。
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厉老夫人叹了口气，但现在人总算脱离危险了，她也安心不少。
既然医生说厉怀谦会醒，孟卿杳索性就在北山别墅等着。
厉老夫人怕她无聊，准备喊厉淮瑜过来陪她，但厉淮瑜在外地。
“奶奶，没事的。”
她看到厉老夫人挂断电话，起身去书房找厉老爷子。
厉老爷子态度并没有如厉老夫人这样变化大，只听人进去后，厉老爷子狠狠斥了两声。
孟卿杳并没听到他具体说的什么，便低垂下眼睫。
她脑子里混乱的很，一边想着当初厉老夫人说的那件事……
“杳杳？”
正出神想着，一道令人心烦的声音响起，孟卿杳甚至没回头，就知道是谁过来了。
桑揽月快走到孟卿杳面前时，管家神情有些尴尬跟上来解释，“之前九少交代过的，但老爷子……老爷子没同意，还请孟小姐别放在心上。”
孟卿杳坦荡抬眸，“没必要跟我解释，我也不是这别墅的主人。”
管家：“……”
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真没事吗？
九少醒了不会找他麻烦吗？
桑揽月格外自然坐在孟卿杳对面的沙发上，并且娴熟对着管家吩咐，“给我冲一杯咖啡，我的口味别墅里的女佣很清楚。”
管家讪讪，桑揽月这话里宣告主权的意味太浓，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转身走了。
等人走了，桑揽月抬眸，“我还以为，上次见面后，你会知难而退。”
孟卿杳同样直视她的眼睛，“我也以为，厉怀谦说清楚了，你会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孟卿杳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桑揽月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她一贯在孟卿杳面前会伪装，但此刻，脸色难看的，俨然是演不下去了。
“你这么死缠烂打，不过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把爷爷奶奶身体气出问题来，你想过要怎么收场吗？真正的爱是互相体谅，换位思考，而不是像你这样，紧紧抓住不放，你这样只会给谦哥带来麻烦！”
桑揽月冷着脸训斥，孟卿杳却只是似笑非笑睨着她。
桑揽月被她这眼神看的一愣，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传来。
厉老夫人走到她们两人中间，“小月，我应该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再纠缠就闹得不好看了。”
桑揽月呼吸微微一紧。
就听厉老夫人继续道，“是我邀请杳杳来别墅的，这件事轮不到你做主。”
桑揽月脸上一点点没了血色，她僵硬道，“奶奶，爷爷根本不可能同意，如果再这样下去，爷爷一把年纪，伤到身体怎么办？”
“你又不是他爷爷，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他已经做了退让，再不让杳杳来，小谦醒都醒不过来。”
桑揽月愣在原地，“谦哥醒了？”
“医生说快了，杳杳过来后才有的转机。”厉老夫人被女佣搀扶着坐到沙发上，“小月，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但是感情的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做主的，小谦这孩子心里既然有喜欢的人了，你就该知道分寸。”
厉老夫人这话让桑揽月的脸上染上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手指死死攥紧，“奶奶。”
“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就别再给小谦惹麻烦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谦很在意杳杳，这种情况下，就算你们结婚也是一段不幸福的婚姻，不如早点断了，对你和他都好。”
桑揽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绷紧唇，身子都在细细发抖。
“这些年奶奶对你的好不是假的，既然两家以后没可能做亲家，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厉家一定会对桑家做出弥补。”
桑揽月揪紧手指，她听着厉老夫人说完这番话，无力轻笑一声。
“我知道了，奶奶。”
桑揽月拎着包步伐不稳离开别墅，厉老夫人望着她的背影，沉重叹息道，“小月这孩子懂事，我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以后肯定不会再逾距的。”
在别墅等了半个多小时，管家过来说，厉怀谦像是要醒。
孟卿杳和厉老夫人全都起身，朝着他的卧室走去。
进入卧室，孟卿杳来到床边，一眼就看到了缓缓睁开眼的厉怀谦。
“你醒了？”孟卿杳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急切焦灼，“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孟卿杳，厉怀谦眸子没掀起什么波澜，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把手从孟卿杳的掌心挣出。
“你这小子，自己女朋友认不出来了？”
厉老夫人的话让厉怀谦理智渐渐回笼，他迟钝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起来，透起微亮的光。
“杳杳？”
诧异又震惊的语气。
厉怀谦嗓音哑的厉害，但眼底的欣喜和震惊却生动无比，好像为等这一刻，期盼了无数个日夜。
孟卿杳鼻尖有些酸，“为什么不告诉我？”
“奶奶要是再晚点跟我说，我就以为我们真的分手了。”
虽然那时候的她觉得，分手对她而言，更像解脱。
厉怀谦急切起身，一把拥抱住孟卿杳的腰。
他像没听到她的话，而是不断收紧双臂，震惊重复着，“你来了——你来看我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拥她入怀前的眼神，渴望、迫切……
像久别重逢的欣喜。
孟卿杳怔愣趴在他怀中，被这个眼神微微刺到。
这眼神，不像是在看她，而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脑海中想到厉老夫人说的话，厉怀谦曾经热烈喜欢过的那个人，孟卿杳浑身说不上来的无力，目光甚至有些痛苦。
如果……
如果她是厉老夫人口中那个能改变厉怀谦的女人的替代品……
那么一切都说通了，从一开始，厉怀谦隐藏身份接近她，就是贪恋她跟那个女人的相似。
孟卿杳的心像是被绵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