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容刚要张口解释，自己只是在等他，并未睡懒觉，她今日为了中秋宴，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准备了。

    可刚吐出我字时，江以墨再次道，“新帝最忌奢靡，你头上的珠翠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沈念容梳着流苏髻，左右各插着暖玉步摇，鸳鸯蝴蝶坠镶嵌发顶，髻间还插着几朵翠玉珠花…

    这些比起她平常是奢靡华贵了些，但和京城内的高官女眷比，绝对不至于出风头，顶多算是不逊色，不会叫人瞧不起。

    她有心辩解，可对上男人不悦的眉眼，沈念容还是取下了一只步摇，蝴蝶坠子和珠花，收进胸间。

    并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你看我这身衣裳是不是也得...换？”

    江以墨皱眉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可还不待她起身去换，江以墨又道。

    “不必了。”

    说罢，对帘外道，“走吧。”

    马车一路疾驰着，车内极度安静，呼吸可闻。

    江以墨一直在低头看书，许是马车颠簸，时间长了，他看的有些晃眼，索性放下书闭眸小憩着。

    沈念容本来是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的，可感应到江以墨闭上了眼，她缓慢抬起眸，目光渐变大胆，细看起男人的脸。

    一袭雾青色锦袍服帖规整，黑发半绾，皮肤白皙似玉，鼻高唇薄，面容清疏柔和，即使闭着，一眉一眼亦如精雕玉琢过完美。

    这张脸足以颠倒众生。

    当初自己也是深深惊叹于他的皮相，才会间接的陷进爱情旋涡无法自拔。

    所幸，她得偿所愿，倾心所爱之人也正在一点点朝自己靠近。

    纵然疏离，但相较于三年前，已经亲近了许多。

    凝望中，她看到一只不知何时飞进来的蝴蝶，正盘旋在江以墨头顶。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想去驱赶。

    指尖还没完全抬起，江以墨就似有感应般猝然睁眼，眼底闪过一丝惘然。

    沈念容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冲他解释，“这里有只蝴蝶....”

    江以墨也瞧见了，他表情生出一丝新奇，随即撩开身后帘子，那蝴蝶就随着光亮飞出去了。

    江以墨放下帘子，一回头，就对上沈念容的眼睛。

    很纯很干净，一如初见。

    这双眼，让他对她的表情不由自主缓和了些，不再像刚上车那般板着脸。

    但也仅限缓和，他换了个姿势，重新拿起书继续看。

    这次他的坐姿较为随意，膝盖挪动间无意触碰到沈念容膝盖，两人距离随着肢体触碰，被悄无声息的拉近。

    感觉到狭小的车厢内满都是江以墨身上浓浓的，不可忽视的男人气息，沈念容心跳开始扑通扑通加快。

    呼吸紊乱间，她视线掠过男人骨节修长的手指，很是齐整分明，正在一页页翻动纸张。

    她不由自主想到，上次给他下药那晚。

    男人情到深处，就用这只手，很温柔的抚过她每寸肌肤……

    嘴唇，脸颊、脖子、还有……

    每个地方都未被放过。

    随着思想浑浊，她的脸越来越滚烫发红，甚至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深怕江以墨突然抬眸，看穿她羞于启齿的心思。

    剩下的路，她紧紧攥紧指尖，忍着再没去看男人一眼。

    江以墨指尖的书一页页翻动，目光始终旁若无人的专注认真，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前。

    叶七声音传来，“世子，到了。”

    江以墨放下书，掀起帘下了马车。

    沈念容跟上他脚步，两人刚落地，不远处立刻就有一群等候的人迎了过来。

    为首的男子是萧奇瑞大都督的长子，萧姣月的大哥，萧长衡。

    他是新帝亲封的正六品骁骑大将军，也是江以墨朝堂上处得比较好的同僚。

    因着官位比江以墨低，所以他对江以墨格外尊敬循礼，“墨兄，你可算来了，我和家妹一直等着你一起进殿呢。”

    江以墨颔首，“出门时耽搁了些时日，还好不算太晚。”

    两人寒暄间，萧长衡身后的萧姣月也莲步轻移，端着柔善笑意，对着江以墨屈膝行礼，嗓音软的宛如汩汩清泉。

    “世子，安好。”

    沈念容站在江以墨旁侧，立刻朝说话的萧氏千金暗暗打量。

    仪态端正从容，笑容温婉柔顺，行为落落大方，眉宇间聪灵自持，一看就是世家千金的典范。

    传说中江以墨的官配，今儿她总算见到了。

    果然如传说一般耀眼。

    萧姣月身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矜傲，和江以墨身上的气质十分相像。

    他们站一起，俨然一对璧人，而自己的存在多余又扎眼。

    就像白米饭里掺入了一粒沙子，连自己都觉得膈应无比。

    艳羡之余，她缓缓侧头，想去看看江以墨是以何种眼神看萧姣月的。

    是仍然如素日待人接物的客套礼貌，还是她从来没在他眼里见过的缱绻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