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

    江以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有种错失后的喜悦感。

    当初，他想当然的以为，沈念容是为了救自己父亲，为了荣华富贵，才会日日纠缠算计他，而他是不愿接受被摆布的人生，才会刻意疏远她。

    过去，他们之间误会重重，从未有过爱。

    即便是有，也是彼此懵懂不自知的爱，是失去了又重逢后，才幡然醒悟的爱。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神情，沈念容只觉过去的自己可怜又可悲。

    爱一个人爱到了尘埃里，可是对方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在一份不对等的关系里，上位者看下位者永远只会是怜悯，而下位者看上位者，在对方眼里永远是无休止的讨好。

    当时的她和江以墨就是这般，因为不对等的关系，导致情感也变了质。

    她以为显而易见的在乎，在他眼里不过是欲求不满的讨好。

    她的爱情一直都是单方面的自导自演。

    她忽然勾唇笑了笑，目中有一股湿意弥漫，她敛着神情轻描淡写道，“或许是喜欢，也或许是寄托，但至少是欣赏过你的自持的。”

    “我当时懵懂无知，才会一时糊涂算计了你，这是我最大的过错，我害得你和你心上人因为我，整整错过了三年本该相爱的光阴，因为那些错，我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所以，江以墨，你的美好人生我已经还给你了，现在我唯一的请求就是你以后可以离我远一些，除了案情，愿我们之间再无交集。”

    江以墨不想听她如此决绝的言辞，他眸色微湿注视她，“你算计我，我当时虽是恼怒的，但那并非你之错，是我没有在其位，谋其职，你只是行使你妻子的权利，这不是种过错，而且我不爱姣月，她并非我心上人……”

    “不重要了…江大人，以后就用这个身份与我相处吧，请你别在提及过去，徒增彼此难堪。”

    说罢，她在泪水涌出前，提着灯笼飞速转身，身影很快没入黑夜。

    江以墨望着漆黑暗夜里再也看不见的人，望着那间很快熄灭烛灯的屋子，他渐渐明白了她是何意。

    她彻底否定了他们的过去，她甚至要选择永远遗忘，她再也没有了半分留恋……

    这意味着她再也不会回头。

    这一刻，他的心窒息的痛。

    但……这不是他活该承受的吗？

    *

    翌日，沈念容提着工具包站在家门口等南羽。

    昨儿他们约好了，今日要一同去南花巷。

    沈念容有种直觉，那孟欢变疯，孟酒一脸做贼心虚，这姐妹俩绝对还有后招，她必须得跟南羽通个气，他们得时刻提防着。

    她站在门口足足等了南羽半刻钟，可却迟迟不见他来，正当她准备去衙门寻他时，一辆雅致简洁的马车缓缓驶来。

    那辆马车她认得，是江以墨的。

    看到马车朝自己家门口驶近，沈念容眉目缓缓蹙起，这江以墨又在搞什么花样？

    正迟疑难安之际，马车已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她面前。

    里头江以墨一身淡青色便衣，眉目清润的撩帘下来，动作精简优雅，气质浑然天成，即使穿着并不名贵的普通布衣，依然难掩其矜贵的气度。

    对已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沈念容避无可避，她面容沉静内敛，眼皮微微垂着，对他客套的颔首，“江大人，找我有事？”

    江以墨昨夜回去后一夜未睡好，而且，他还知晓今日沈念容和南羽相约好要一起同行，对此，他更是忧不能眠。

    所以，他在凌晨时分就起了床，找到了衙门最近的一起民事纠纷，用此法让李大人拖住了南羽。

    面对沈念容，他心底划过心虚，若是让她知晓，他如此小人行径，他的罪状只怕更是洗不清了。

    他眉眼微敛了敛，才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问，“沈姑娘是在等南羽吗？”

    沈念容没有避讳，“是，我们约好这个时辰的。”

    “他怕是来不了了。”

    江以墨一副遗憾的口吻道，“我方才见他还在衙门忙着，他知我要出门，还会恰巧经过你家，才托我带个话，让你不必等他。”

    “哦，我明白了，有劳大人了。”

    沈念容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朝前走去。

    见她又跟自己不打一声招呼，就自顾自走了，江以墨的心再次隐隐难受起来。

    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凡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略一沉思，他拔步又很快循上她步伐，似不知般道，“沈姑娘，我今日是要去南花巷，准备请个大夫去给孟欢瞧瞧，然后再部署人控制孟酒，你觉得是否妥当？”

    “大人也要去南花巷？”沈念容微微迟疑。

    “嗯，莫非沈姑娘与南羽相邀也是要去那里？”

    看到他露出惊疑表情，沈念容微微点头，“我也是准备再去找那些姑娘打探些情况，大人，如果决定要控制抓捕孟酒的话，我也没甚意见，她行为确实疑点重重。”

    听着她肯定的回答，江以墨清冷俊脸衍露几分柔和，温声邀请她，“既然我们是同路，那便一同乘马车去吧，这样路上还能省些时间。”

    江以墨知道沈念容若和南羽同去，定是二人要同乘一骑，南羽若不去，那她指定是要徒步过去的。

    沈念容虽心有不愿，但自己已答应他要好好配合他查案了，现在他们是上下属关系，一昧的拒绝同行，倒显得是她小家子气，计较太多了。

    她点点头应下。

    江以墨微喜之余还想伸手去扶她上车，却见沈念容已经麻溜掀了车帘坐了上去。

    叶七瞧着世子落空的手，嘴角没忍住疯狂上扬到了耳后。

    何必呢？

    曾经人家日日追着你跑的时候，你嫌烦，现在人家有新欢了，你又彻夜不寐，老想着去搞破坏？

    他寻思着世子喜欢的女子也不是前少夫人这款啊.....

    马车内，沈念容平静的端坐在他斜对面，目色微垂，眼底安然空淡。

    江以墨的视线一如往昔淡泊，只看向那张娴静干净的脸时，添了一丝柔和。

    空气静默许久，他忍不住出声。

    “这三年你过得可好？我来湖州这么久，其实也无甚机会问你。”

    沈念容面色静谧，眼底透着岁月静好，像例行公事般回复，“如大人所见，我过得很好。”

    见一问一答间，沈念容并无多少欲望与自己攀谈，再想到昨夜她那般决绝的言辞，他其实还想解释什么。

    他轻问道，“当年你为何走的那般着急？你走之后，又发生了诸多事，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