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的意思,在场之人都明白了,唯独陆正还没转过弯来,见陆棠为他说话,心中便认为她仍旧顾念亲情。
坐着马车一路回去,进了陆府,陆正才堪堪缓过来。
“既然这丫头还顾念情分,这两日将她喊回来吧。”
孙氏愣了一下,目露诡异之色看着他。
“夫人为何这样看我?”
孙氏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说道:“陆棠,这是要同我们彻底划清界限。”陆正蹙眉,“怎么说?”
今日才跪求皇上赦兔他们,怎么就划清界限了。
孙氏将自己所想说出来,说的委婉了一些。
陆正冷哼一声,“不可能的事,若是她真的冷心冷情,又怎么会为我们求情,我毕竟是她亲爹!”
孙氏一脸无语。
这么多年散财疏通关系才到五品不是没有原因的。
陆正若是没有机缘,这辈子也就到这了。
以前孙氏每每想起都有些不甘心,现在看来,弄个闲官当当,对他是好事。
这脑子再往上走两步,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还是好好培养儿子吧。
孙氏解释了一番,奈何陆正不信,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去为儿子经营铺路去了。
想到儿子时常出没于赌场,她顿时觉得心累。
陆棠没有离宫,被淑贵妃请了过去。
淑贵妃看着陆棠,眼底带着一抹复杂。
她原想着这次陆棠会吃亏,没想到有‘孝道’这层束缚,她还是如此干脆利落地解决,不仅绝了后顾之忧,还洗干净原来的名誉。
“你是不是猜出了什么?”淑贵妃悠悠开口。
陆棠露出不明所以的模样。
淑贵妃见她装傻,也不戳破,毕竟似乎为了宣阳,淑贵妃内心还是感激的。只是,胳膊真的拗得过大腿吗?
关于宣阳的事她没再说什么,留下陆棠吃了晚膳才放她回去。
淑贵妃的亲近,让陆棠炙手可热起来,收到的帖子愈发多了。
陆棠俨然成了皇上贵妃跟前的红人。
重要的是,她的能耐,旁人复制不来。
陆棠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大部分,却接下了次辅嫡女沈尽欢的帖子。
倒不是有意亲近文官,而是因为沈尽欢在帖子中言明,她祖父有一把远洋打造的火铳,想请她一起观赏。
这无疑戳中陆棠的兴趣。
不管沈尽欢举办的是赏雪宴还是鸿门宴,陆棠都打算去,人家特意用火铳来吸引她,怎么也要给‘面子’。
陆棠上了马车,掀起帘子对许商序说道:“练字累了便歇息,过劳则伤。”
许商序笑着摆手,“知道了姑姑。”
陆棠给了婆子一个眼色才放下帘子。
这段时间许商序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愈加发奋起来。
本是好事,但他身体比不得常人,又才病愈,长时间下去,定然吃不消。
行至元丰路的时候,马车停滞不前,琥珀掀开帘子询问,才知道前方的路被堵上了。
“小姐,前边打起来了。”
陆棠眉心轻皱,不管是等下去还是绕路,都有可能误了时辰。
“看看什么人在打架。”
琥珀下了马车,不多会便回来了。
“七八个人在殴打一个书生和一个老妪,说他们偷了东西。”
陆棠下了马车,看到不远处一群人正脚踢拳打地上的两个人,“琥珀,让他们停下。”
琥珀眉眼弯弯,“好嘞。”
她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跟前,飞起一脚直中一人面门,翻身又是一脚踹在一人肚子上。
不多会,七八个打人的男子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什么人,敢管我们的闲事!”一脸凶相的男子怒目盯着琥珀。
若非他疼得龇牙咧嘴,倒颇为唬人。
琥珀拍了拍手,仰着下巴说道:“呦,还是个人物?说来听听你们是什么人,敢挡我家姑娘的路。”
那凶相男子向她身后看去,便看到一个锦袍加身,气质绝尘的女子站在那里。
他面露狐疑之色,目光在马车上逡巡一圈,并未发现族徽一类,可这女子气势不凡,想来不是普通人家女眷。
凶相男子瞥了地上的穷书生一眼,冷声道:“这对母子偷了我们的东西不认账,你们难不成要助纣为虐!”
书生满脸血污,头发凌乱黏在脸上,衣衫凌乱破损,他踉跄着站起身,斥道:“你可有证据证明我们偷了东西!”
陆棠意外地看他一眼。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第一反应是自证。
人一旦陷入自证,就落了下风。
此人却不是,他第一句话便是反问,欲将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
凶相男子扬手上前一步,那书生凛然不惧,挺直腰板站在那里,目露凶狠之色。
刚刚若不是护着母亲,他也不会趴伏于地。
不等凶相男人上前,琥珀便往书生的方向踱了两步,那人气焰一下便弱了许多。
这姑娘人小体娇,下手却又狠又辣。
凶相男人见讨不了好,狠狠啐了一口,“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母子!”
书生气恼羞愤,却无可奈何,见他们离去,赶忙转身蹲下看母亲的伤势。
虽然有他护着,母亲依然挨了不少拳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外伤倒是好说,老妪昏迷不醒,不知道脏腑是否有损。
要尽快送医才是!
但他囊中羞涩,没有银子便没有大夫肯诊治,书生一时犯了难。
看着母亲身上的伤,书生双目赤红,忽然转身看向陆棠。
“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厚颜,可否再借些银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为艰难,他家中清贫,近几日来却总是遭遇各种麻烦,几次被洗劫,如今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更不要说看病。
这次更是当街被人冤枉偷了东西,不给他们任何开口机会便对他母子拳脚相向。
虽然书生知道事有蹊跷,然当务之急,是送母亲就医。
陆棠说道:“给他银子。”
琥珀从身上拿出两锭银子,说道:“我家姑娘仁善,快去带你娘看病吧。”
书生眼尾泛红,双手捧着银锭,深深作了一揖。
“在下顾渊,姑娘贵姓,又该如何寻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