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看着在面前站得端正的中年人,她还以为国师会如师父一般胡子花白呢,新任国师竟然一丝胡须都不留,少了些“师”的味道。
“贫僧拜见王上、王后。”国师玄高弯腰行礼道。
“免礼,国师快快请坐,今日恰巧有贵客到访,王后略设薄宴,就劳烦国师与吾一起了。”北凉王展开右手,示意国师坐在何处。
“多谢王上、王后款待。”
北凉王在殿内四处打量一番,“国师,今日与你一同前来的大师何在?”
“他有过午不食的习惯,故在偏殿稍侯。”国师双手合十面向北凉王应答。
“那怎么行,他虽不食,吾可为他上些酒水,怎能留大师一人在偏殿,快快去请来。”北凉王微皱眉头,连忙示意一旁的宫人去请人。
不过须臾,殿内走进一人,一身白衣僧服,衣角被染上些许杂色,面庞棱角分明、眸光清冷,仿若睥睨世间万物,不为万物所染。
朝颜放在桌子下的手有些颤抖,这人不是昙曜还能是谁。
道俊也认出了昙曜,他转头小心观察着朝颜的表情,内心暗暗吐槽:你这眼神都快贴上去了,生怕人家认不出你吗?
“贫僧拜见王上、王后。”昙曜微微行礼。
“大师,快快请坐,今日吾有贵客到访,是以耽误了一会,切莫见怪,听闻您过午不食,略备水饮,还望您切莫推辞。”
“多谢王上。”
北凉王笑得满面春风,看着一室的人甚是高兴,举起酒杯以敬众人。
昙曜坐下后抬眸看向对面的人,眸光闪了又闪。
如若对面坐着的是男子,他必会以为是心底的那人,然却是一身蓝色衣裙、面若桃花的女子,她的左手带着金色手环,随行动而轻声作响。
昙曜又看向一旁的男子,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待昙曜不再打量朝颜时,朝颜才敢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不是说一眼就会认出我的么?看吧,你还是没认出来。
“恰逢国师和大师在,吾有一问题想请教二位,不知能否得二位指点?”王后看向右手边的两人。
“王后请讲。”国师答道。
“如一人,因妒犯下大错,如今又欲犯错,该如何劝诫?”
国师看了眼昙曜,昙曜点点头,缓缓开口: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王后笑笑,“可若是已经痛苦了呢?”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
自昙曜出现后,朝颜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道俊忍不住凑过来小声提醒,“颜颜!颜颜!”
“干嘛?”朝颜皱着眉头看他。
“注意点,你眼睛快长到他身上了。”
朝颜举起小拳头,示意要给道俊一拳。
“哈哈哈,对的好,大师不愧是大师啊,我早听闻太傅将大师奉为座上宾,今日一见,果然佛法无边。”北凉王拍手道。
昙曜站起行了一礼,“贫僧拙见,多谢王上赏识。”
“道俊,吾听闻阳平王也喜佛法,不知你们二位对此可有兴趣?”牧健看向道俊、朝颜问道。
朝颜给道俊递了一个眼神——‘你最好好好说。’
“回王上,我与家妹受父亲影响,亦对佛法有一些兴趣,听闻即将举办辩经大会,不知可否跟随大师一同学习?”
“国师、大师,你们看呢?”北凉王反问另一边的两人。
国师对道俊行了一礼,“辩经大会为所有喜佛之人开放。”
“如此,便多谢国师。”
初时昙曜并未记起道俊是谁,但道俊的声音一响起,他记忆中就浮现了那只被师弟叫“花蝴蝶”的身影。
再看道俊,记忆中的形象越发清晰,原来是他。
吃过晚宴,王后欲留道俊二人留宿,但一想到在王宫出入不便,朝颜便想了个理由推脱。
“王后,我与兄长想要去见识见识北凉的辩经大会,不若等辩经大会结束,我再入王宫陪您?”
“如此也好。”王后笑着点头。
辞别王后,朝颜和道俊慢悠悠的向王宫外走去。
“我看你刚才就差没贴到人家身上。”道俊实在忍不住吐槽。
“算你聪明,找了个理由让我们有机会接近他。”
“哈,我是谁。你说他认出你没有?”
“应该没认出,但是肯定认出你了。”朝颜随意踢了下脚下的石块。
“我这几年也就又长帅了那么一点点,无所谓,认出来就认出来吧。”
......
两人走了几步,道俊忍不住回头,“你就不能走快一点?你不会是想等他吧?”
朝颜委屈巴巴的撅起嘴巴,“嗯。”
道俊举起手指对着朝颜“你...你...你...”了几下,也没说出话来。
如果朝颜是男子,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走过拐角,朝颜见到前方一白色身影甚是激动。
“昙曜大师!”
昙曜的脚步一顿,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昙曜大师。”
朝颜走上前对昙曜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昙曜亦回了一礼。
跟在后面的道俊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默念她不是我妹妹,我不认识她。
昙曜对着身边的国师说了几句,国师先行离开。
“施主,何事?”
朝颜弯起嘴角,目光炯炯的看着昙曜。“我是想问大师,译经大会何时何日在何处举办?”
“三日后,安祁山寺。”
“嗯~安祁山寺这两日可能拜访?”
“安祁山寺每日都会对香客开放。”
“好。”
一时无话,朝颜很想拉着昙曜说几句,但是看着昙曜的脸怎么也想不出话题。
昙曜见道俊上前,对着道俊行了一礼。
“施主,不知故人可还安好?”
道俊有些错愕的往身后看了看,指指自己,“你在问我?”
昙曜点点头,“正是。”
“如贫僧未记错,贫僧的师弟几年前跟着故人还了俗。”
朝颜的眼睛亮了亮,昙曜还记得她,太好了。
道俊正想回答,被朝颜抢了先。
“阿兄一切都好,他很挂念大师。”
道俊又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杜朝颜,你看看你那不值钱的笑。
“阿兄?”昙曜眼眸转了转,一片了然。
“正是,听闻我阿兄曾在北凉当了五年的僧人,今日大师问起,想必就是我阿兄常提起的师兄吧。”
昙曜嘴角不可察的弯起,“施主竟是他的胞妹,难怪与他颇为相似。”
朝颜灵机一动,凑到昙曜身边说:“因家中不允,阿兄私下托我给大师带了封信,不若明日我送去安祁山寺给大师?”
“好。”
回到别院,朝颜就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临时抱佛脚杜撰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