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关于自己有两个爹爹这件事,念念一直觉得很正常,直到她结交了一些新朋友…
“爹,为什么我不能有两个爹爹?他们都骂我是蠢蛋,还说我是小骗子。”
昙曜掏出帕子轻轻地擦着念念的泪水,安慰道:
“念念很聪明,也没有骗人。”
“可是他们都只有一个爹爹,为什么我有两个?!”小家伙哭得鼻子红彤彤的。
“因为…”
昙曜抿了抿嘴,正在头疼怎么回答时,怀什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那如果你只能有一个爹爹,你想要哪个?”
小家伙一会看看昙曜,一会看看怀什,上前一左一右抱紧两人的小腿。
“我都要,爹爹是爹爹,怀什爹爹也是爹爹,念念都要。”
怀什笑着揉揉了念念的碎发,“那你告诉我,是谁家的小孩子和你胡说?”
“就是王家的……”
翌日,朝颜正坐在院中的石凳摆弄花草,一伙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院内。
“就是你家孩子打得我家虎儿吧?你看看把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你家孩子呢,快把你孩子叫出来。”
“真是的,瞧你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教出那么坏的孩子。”
……
朝颜放下剪刀走了过去,不解地问:
“你确定是我家娃娃打的?”
“那不是你家的,还能是谁家的?这一带的孩子我们都认识。”做村妇打扮的人囔道。
朝颜给絮絮递了个眼色,不过一会,絮絮便牵着念念走了出来。
几个闹事的人顿时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又问:
“你就这一个孩子?”
朝颜点点头。
“虎儿,真是她打得你?”那村妇打扮的人问自家孩儿。
被叫做虎儿的小胖孩点了点头,指着念念说:
“就是她,我昨天叫她小骗子,她今天就报复我。”
“你为什么叫她小骗子?”朝颜问。
“谁让她胡说自己有两个爹爹的。”
“我才没骗人,我就是有两个爹爹!”念念鼓着脸大喊。
“我只有一个爹爹,你怎么会有两个爹爹!”
“我就是有两个爹爹!”
从两个小娃娃的对喊中,朝颜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笑着对虎儿娘解释道:
“你也看到这两个小孩的身材差距了,我们家孩子这么小,不可能打得过你家孩子的。”
“而且,她确实是有两个爹爹。”
“这怎么可能,难道你是带着孩子改嫁了?”虎儿娘一脸的不信。
朝颜笑笑,不想过多解释。可这一幕落在虎儿娘眼里,就成了朝颜的默认。
虎儿娘也知道理亏,便打算带着孩子走,但朝颜却不愿意了。
“等等,虎儿娘,你家孩子是不是该给我们道个歉啊?”
“凭什么?”
“我们念念并未骗人,不该被人叫做小骗子。”
“她就是骗人!”小孩子认死理,“除非她能把两个爹爹叫到我面前。”
“叫就叫!”
念念撅起嘴跑回屋子里,把睡觉的怀什从床上拉了起来。
几人一看是这么俊俏的小郎君,气焰霎时熄了三分。
“这是我的怀什爹爹,还有爹爹没回来,等他回来再给你看。”念念牵着怀什的手说。
虎儿的头一扬,“那你就是没有!”
“你!!!娘~~你快派人去把爹爹请回来,我要爹爹~~~”
念念哭着抱住朝颜的腿,朝颜无奈地与怀什对视一眼,正当怀什要出门去寻昙曜时,昙曜的马车停在了院外。
念念一见到昙曜,就朝昙曜扑了过去。
“爹爹,就是他,他说我是小骗子。”
虽说魏帝不允许沙门传经,但架不住民间有信仰。
中山的百姓自打知道山间有一座未毁的寺庙,三不五时的也会去拜拜,几人一下便认出了来人是庙里的大师。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
昙曜单手抱着念念,朝众人行了一礼。
“略略略~~”虎儿朝念念做了个鬼脸,“你就是骗子,竟然认和尚当爹爹!”
“这位小施主慎言,贫僧确实是念念的爹爹。”
“啊???”
几人皆是惊掉了下巴,和尚躲在这就算了,还成亲生子了?
“哼~”念念傲娇地挂在昙曜身上,“给我道歉,我没有骗人。”
虎儿娘见三人都气度不凡,此刻只想息事宁人,便按着虎儿的头给念念鞠了三个躬,带着一群人跑出了院子。
朝颜打趣地看向怀什,“你何时也和小孩子打架了?”
怀什眨了下眼睛,“谁说是我打的?小孩子和小孩子打架不是很正常吗?”
后话:
据说虎儿回家后不服气,将山间有寺庙、和尚生子的事告到了官府。
喜提府衙大人亲自押送回京,并警告虎儿娘管教好孩子,莫要乱说话,也莫要惹不该惹的人。
(十二)
隐居多年后,昙曜受文成帝邀请,回京师主持沙门光复以及武周山石窟开凿之事。
一晃数年,念念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朝颜也随昙曜在武周山住了多年。
最近几日,朝颜总觉得昙曜有些不对劲,不是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就是皱眉唉声叹气。
终于有一日昙曜憋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经书对朝颜说:
“颜颜,要不你带念念回京师住几日吧?”
“为何?”朝颜不解地问。
“不行,要不还是送回王府吧?或者把她送去大兄那,陪圆圆玩几日?”
朝颜越听越糊涂,伸手抚上昙曜的额头。
“没发烧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昙曜苦恼地拉下朝颜的手,见念念又要出门,抓着朝颜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念念来到山麓的一条小溪边,一个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小和尚正在那等着她。
“你看,就是他,经书没读几本,就敢勾搭我们女儿!”
昙曜拉着朝颜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愤懑地说。
朝颜故意打趣道:“我看长得也还行啊。”
“脸又不能当饭吃,他一个只会念经诵佛的和尚能做什么?以后怎么养活念念?”
朝颜双手抱胸看着昙曜没说话,昙曜被朝颜看得浑身不自在,声怯地问: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父兄也是这么看你的?”朝颜调侃道。
“那…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当初还是我军俘虏呢。”
“我十一岁便能开坛说法,他至今都不行,脸也就那样…”
“是,还没你年轻时一半好看呢~~”
朝颜打断昙曜的抱怨,转身往回走。
昙曜紧跟而上,“你这么快走做什么?你就不怕他们…”
“要是他们真想做什么,你拦得住吗?”
“那…”昙曜想到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涨得脸都红了。
“你放心,有你这张脸摆在这,你女儿目光没那么短浅。”
“那也不行,爹年轻时也长得极为俊俏,你还不是…”
朝颜停下脚步,双手抱胸瞪向昙曜。
“你这是想骂我呢,还是想骂你自己呀?”
昙曜当即挂上笑脸,搂住朝颜安抚道:
“自是骂我自己,都是贫僧的错,惹得夫人心动,才与贫僧屡屡犯下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