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接听了乔妈妈的来电，不等她自己开口，乔妈妈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质问为何还不回家。

    乔亚却问：“谁跟你说的？”她但凡是听到是郑凯给妈妈打电话告状，她一定会立即冲回家离婚。她总想去验证，郑凯心里还有她的。

    乔妈妈仿佛拧着劲儿一样，试图以她的方式劝慰乔亚：“你管谁说的？你已经结婚了，好歹得注意点影响。不能总在外边住，不回家。”

    乔亚耐着性子解释：“妈，你就别烦我了。佳怡住院了，我陪她。”

    “你公婆住院你不陪夜，这好说不好听啊。你听妈的，你回家。不过你放心，佳怡在哪个医院，我去陪她，把你替下来。”

    乔亚此刻心中的火气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腾” 地一下就冒了上来。这么长时间以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关心一句佳怡为什么住院，大家都在各怀心思地试图让她 “屈服” 于郑家的压力，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与处境。

    乔亚顾不得那么多，对着手机高声回应：“结婚、结婚，结婚了又怎么了？结婚我就必须没有朋友吗？结婚了我就必须听婆婆的吗？凭什么你也不理解我，就是为了让我乖乖地当扶弟魔吗？就因为我不离婚，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分给我拆迁补偿款吗？”

    乔亚不知怎地，竟然一股脑地把压在心里的所有不满都宣泄出去了。一开始，还能听到乔妈妈在电话那头解释安慰，可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世界安静了。

    随着周遭的安静，乔亚也如进了冰窟一样。

    一直以来，乔亚是乔家最懂事儿的那个孩子。

    她从来没有这么冲动地和父母说过这么冲动的话，大多时候她都选择“好脾气”地默默承受。

    即便在今年与郑妈妈之间已然发生了数次言语激烈的冲突，可她也始终坚守着 “就事论事” 的底线，从未像此刻这般不管不顾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乔亚有些茫然、懊恼。

    此刻的乔业，内心被茫然与懊恼的情绪充斥着。她仰起头，无力地靠向椅背，就在这时，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前方，却见戚家严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方便袋子。

    戚家严原本满是心疼的眼神，在与乔亚目光交汇的瞬间，微微收敛，走上前，递给她一瓶水。随后默默地在她身旁坐下，没有言语。

    其实，在乔亚接听郑凯电话的全程，戚家严便在不远处静静地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的目光所及，又岂止是乔亚表面的痛苦与挣扎，他在乔亚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被家庭的意志裹挟着，不能肆意地按着自己的心愿走。

    正因如此，他对乔亚的心疼才愈发深沉。

    乔亚接过水，苦笑着说道:“好像我所有的不堪都被你看到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戚家严侧头盯着乔亚，柔声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也希望在我不堪的时候，你能陪伴在我的身边。”

    乔亚并未即刻领会戚家严话语背后的深意，只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逗得轻轻笑出了声，说道：“等到那个时候，你肯定会后悔今天所说的话。”

    戚家严扭身，正视乔亚，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乔亚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哦？说说看？”

    戚家严欲开口，却又突然犹豫起来，怕再揭开乔亚的伤疤，选择默然。谁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的本性呢？

    乔亚见戚家严欲言又止，眼中出现了调皮之色，问道：“你想说懦弱吗？”

    “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乔亚神秘一笑，没有再多做解释。

    前天戚家严喝醉，乔亚扶着他去酒店时，戚家严一路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懦弱，也顺带数落着乔亚的懦弱。

    只是彼时醉意朦胧的戚家严早已不记得这些事情，而乔亚却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里。

    当时，戚家严借着酒劲，信誓旦旦地说，他一定要在自己的不惑之年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还拉着乔亚问，她能不能也勇敢一回，不要再被家庭的重重束缚所羁绊？

    乔亚只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随口应着 “好好好”，并未真正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可事后多次想起这个场景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懦弱。

    就如刚刚与郑妈妈通话，她所表现出的是一种 “鸵鸟式” 的懦弱，妄图通过挂断电话来逃避那尖锐的指责与无尽的纷争；而在与乔妈妈通话之际，她又陷入了 “矛盾式” 的懦弱泥沼，内心在亲情的羁绊与自我的坚守之间来回拉扯，痛苦挣扎。

    在她的婚姻中，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懦弱。因为郑凯的妈宝与阴晴不定，她选择逃离；在面对婚姻抉择时，她又因为希望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家庭而纠结不已。

    随后，乔亚无比落寞地叹气道：“或许，什么都不敌现实来的痛，更能激发我们变得勇敢一些的那份决心。”

    乔亚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戚家严，眼神中交织着懊悔与自责，继续说道：“倘若我能在很早以前便鼓足勇气，坚定地按照自己内心的意愿生活，始终如一地陪伴在佳怡身旁，她就不会遇人不淑，不会有后来的波折，也不会有今天的危险。”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后果，何小姐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个体，她所做出的任何一项决定，皆源自于她内心深处的权衡与考量，并非外人能够轻易左右或干预的。你又何苦将这一切罪责都揽于自身，为此而过度地自责呢？”

    戚家严觉得乔亚今天经受的刺激过大，对自己有些过于苛责了。

    “是的，每个人都应该承担选择的后果。所以，我现在每一刻，都在承受着当初选择的后果的煎熬。”乔亚声音微微颤抖。

    恰在此时，郑凯的电话又拨了进来，乔亚毫不犹豫地接听。

    只听郑凯在电话那头阴沉地问道：“还不打算回来吗？”

    “郑凯，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