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亚有着自己的愚钝之处,同时也有着敏锐的敏感。
她与郑凯结婚七年,在这七年里,每当郑家提及她父母和弟弟乔枫时,她的神经就逐渐变得敏感起来。
如今,郑凯的这番话,又牵扯到乐乐,还让乐乐挨了打,乔亚怎能不敏感?
郑凯觉得乔亚突然变得过于较真,不想扩大矛盾,于是解释道:“就是话赶话到这儿了,你也别计较了,好在孩子还小,好好教育教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亚喘着粗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郑凯,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计较什么了。反正我们已经说好了,孩子的抚养权归我,我明天把孩子接到青远。”
郑凯听乔亚这么说,着急地说道:“乔亚,你别小题大做,太任性了。你父母现在忙着房子的事,哪有时间再管孩子?没有老人帮忙,你一个人怎么带孩子?你的工作性质还不如我灵活!”
乔亚略一沉思,说道:“我会想办法解决。我要孩子的抚养权,就是给她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决不允许遭受身体上的暴力。”
乔亚不得不承认,郑凯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些困难早晚是要克服的,索性现在就解决掉就好了。
郑凯见乔亚对他打乐乐一事耿耿于怀,不禁火冒三丈,提高音量说道:“那可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能使多大力气打她?再说了,叫奶奶‘老巫婆’,难道不该打吗?”
乔亚听到郑凯这样说,心里十分诧异,她实在难以相信乐乐会说出这样的话,同样也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会教孩子这样说。她不自觉地问道:“你认为是我爸妈教孩子这么说的?”
郑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但既然话已摊开,他觉得索性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为好。于是,他接着说道:“可能,我是说有一种可能啊,你爸爸妈妈平时没什么读书的爱好,习惯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是不是说了些什么话被孩子听到了?”
乔亚闭着眼睛,沉着气,听完郑凯的话,睁开眼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在对乐乐的培养方面,我会耐心听取你的建议。但是,任何事情都阻挡不了我要培养一个独立人格、自由勇敢的女儿。绝对不像我曾经那样懦弱和妥协,也不会像你被原生家庭所左右。”
乔亚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与郑凯谈论女儿的未来,这一观点让郑凯十分震惊。他们在乐乐刚出生的时候,似乎就希望乐乐能快乐开心,所以给她取名叫郑维乐,小名乐乐。曾几何时,他们希望乐乐拥有快乐的童年、少年,并且快乐地迎接未来的每一天。
如今,物是人非。
更令郑凯震惊的是,乔亚第一次如此冷静地提及对乐乐的培养,竟是基于她和郑凯二人糟糕的经历。
郑凯对着镜头,沉默不语。
还是乔亚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她开口说道:“所以,我明天去接乐乐。有些困难早晚都要面对、解决,既然如此,何不在现在就处理呢?”
郑凯抿着嘴,艰难地开口道:“那个……我妈不想放弃乐乐的抚养权。”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脑子仿佛被电流击中。天哪,他又在被原生家庭所左右。
于是,他急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我是说,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去说服我妈,这样一来,不至于闹得太厉害,对乐乐也好。另外,你也能有时间想想办法,在这个阶段怎样安排乐乐更稳妥。”
乔亚早已预感到郑妈妈会有这样的态度,倒也没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便挂断了电话。
她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分离搏杀,疲惫不堪,握着电话,虚弱地坐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乔亚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提醒消息。
郑凯编辑了一长短话,显然是花了很多心思。他写道:“小亚,对不起,我才理解到你一直以来承受了太多。你对乐乐的培养方向,不禁让我反思自己是否能做到自由勇敢。看起来,我做不到了。我受妈妈的影响太深,在各种事务上,我习惯性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却又没有勇气改变。妈妈的内心也很苦,尤其现在这个阶段,我更加没有勇气去挑战这个难关。但是,也请你相信我,为了乐乐的未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说服妈妈。”
乔亚逐字逐句地反复看着这段话,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为了郑凯这句清清楚楚的“对不起”,她煎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在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刻等来了。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一个无力改变,一个拼命改变,不同的方向,注定要分道扬镳。
卧室的房门被敲响,传来乔妈妈的声音:“小亚,吃饭了。”
乔家二老看着乔亚哭得红肿的双眼,满是心疼,小心翼翼地问道:“和郑凯又吵架了?他到底为啥打乐乐呀?”
乔家二老有个习惯,当他们喜欢郑凯时,会亲切地称呼郑凯为“小凯”,而当他们觉得郑凯不好时,就会直呼其名。
乔亚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的,就是想乐乐了。”
乔妈妈听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满地说道:“那郑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平时对乐乐也疼爱得不得了,怎么会动手打乐乐呢?”
乔亚不想激化矛盾,含糊地说道:“乐乐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郑凯教训了一下,打得不严重。”
乔家二老见乔亚不想多谈,只能无奈地叹着气,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一个劲地劝乔亚多吃点,可乔亚哪里吃得下呢。
正在乔亚艰难地下咽的时候,乔亚的手机又突兀地响了起来,乔亚像是找了个好托辞一般,赶忙起身去接电话。
看了屏幕一眼,竟然是高中同学白继业来电。
乔亚和白继业私交不深,他怎么会突然打来电话?